那道人影回答道:“当然。”
听着这个答案,苏漆便有些生气地看向那道人影,怒道:“你从来都是这样,再过千年万年,你都是这样,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那道人影听着这话,只是转过头看向苏漆,平静道:“你知道我不是我,我会说什么,不过是你心中所想而已,你心中都已经这么想了,我这么说,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苏漆看着那道人影,忽然说道:“我倒是宁愿我从来就看错了你,那你就不会死了。”
那道人影听着这话,缓缓问道。。。。。。
云知行至西南边陲,天光未亮。山道蜿蜒如蛇,雾气缠足,脚下的石板被千年行人磨得光滑如镜,映着微弱的星影。她拄着一根竹杖,篮子挂在臂弯,铜铃轻晃,声若游丝。这一路已走了四十七日,穿过了三省十二县,越往南走,风里便多了一股湿热的腥气,像是大地在低语。
她在一处驿站歇脚。那是个废弃多年的邮局旧址,墙皮剥落,木门歪斜,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草药。一个独眼老妇坐在门槛上晒太阳,见她进来,也不起身,只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片刻,忽地笑了:“你来了。”
云知点头:“我来了。”
老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黄纸黑字,封口贴着一枚褪色的火漆印。“等了三年。”她说,“我知道你会来。那天夜里,广播响了,我就知道,有人要回来了。”
云知接过信,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纸面,心头一震。火漆印上刻着一朵莲,半开未开,是早年“言社”内部传递密信的标记。那个组织早已灰飞烟灭,成员或死或疯,只剩传说在地下口耳相传。她曾是其中最年轻的执笔人,负责誊录每一份被禁的声音。
“谁托你保管的?”她问。
“一个瞎子。”老妇说,“他走不动了,却坚持走到这里。他说,这封信必须交到‘听见铃声的人’手上。他还说……你还活着,就一定会听见。”
云知沉默良久,轻轻拆开封口。信纸展开,字迹颤抖而坚定:
>**致云知:**
>若你读到此信,我已不在人世。
>我是林昭明的学生,1979年冬,在劳改营见过你哥哥最后一面。
>他没死于批斗,而是被活埋于雪坑。临终前,他让我记住一句话:
>“告诉后来者,真相不是用来胜利的,是用来承重的。”
>我逃了出来,隐姓埋名四十余年。如今肺疾发作,夜夜咳血。
>我不能再沉默了。
>在西北戈壁深处,有一座废弃雷达站,代号“回音谷”。
>那里埋着一台老式录音机,藏在一棵枯胡杨的树洞中。
>里面录有当年审讯室的全部对话??包括那些被迫认罪者的哭喊、逼供者的冷笑、以及你哥哥最后的笑声。
>他曾说:“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自由的。”
>我不敢去取,也不能传。
>但我知道,只有你能让它重见天日。
>别问值不值得。
>只问,你是否还愿意背负这份重量。
信末没有署名,只画了一片雪花,落在剑尖上。
云知合上信,手指微微发抖。她闭目良久,仿佛看见少年时代的自己站在雪地里,手握一支炭笔,正在抄写哥哥留下的日记。那时她还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宁可冻死也不愿低头;不明白为何母亲烧掉全家合影时,父亲只是默默抽烟,一言不发。
现在她懂了。
有些话,一旦说出,便再无法收回。而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替死者开口。
她起身,向老妇深深一礼。
“谢谢你守了它三年。”
老妇摇头:“我不是为你们守的。我是为我自己。十年前,我女儿被人贩子拐走,警察说查无线索。我写了八百封信,全被退回。后来我在网上发帖,账号第二天就被注销。他们说我‘制造社会恐慌’。可就在广播响起那晚,我听见收音机里有个女孩的声音,她说:‘妈妈,我在福建,我想回家。’那是我女儿的声音。我不敢确定,可我还是连夜赶去了。结果……真的是她。”
她顿了顿,眼里泛起泪光:“所以我知道,声音是有力量的。哪怕只是一句,也能撕开铁幕。”
云知望着她,轻声道:“那你女儿现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