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当官儿的要犯了错,打官袍敷衍一二就是了,你好歹也是官身了吧,做甚要去硬生生挨这十五板子,你是屁股比旁人硬还是怎的?”江鲫纳闷脸。
冯敢抓着柄蒲扇哐哐扇风,听见这话,欲言又止,脑袋一扭,也看向了章柏诚。
章柏诚:“要你管?”
江鲫:“?”
冯敢脑袋一撇,“哼”了声,嘲弄道:“这人脑袋有病,要解甲归田了。”
冯敢性子粗,平素都是不服就干,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到底是为难人呢。
江鲫下巴都要惊掉了,“……解甲归田?!”
章柏诚今儿情绪不佳,这会儿提起这事,也委实懒怠多说两句。
不过,冯敢倒是知晓些,粗声道:“前些时日议和后,军中便重新登籍造册了,留在军中的,要入军户籍,他不愿意。”
说着话,崔杦过来了。
这人脸黑得仿佛刚被人掘了坟,眼睛朝屋里几人一瞥,顿时都没了声儿。
“端盆热水来。”崔杦冷着调子说。
冯敢起身就往外走,毫无怨言。
江鲫抬头看着崔杦,倒是觉得他这股冷调子很是罕见,他凑过来,看着崔杦脱掉章柏诚身上见血的裤子。
章柏诚是挨过军棍的,这十五军棍捱完,瞧着要比盛樱里好上许多,还能抽出手将江鲫的脑袋一把推开。
江鲫讪讪,“……我就是瞅瞅你的伤。”
章柏诚斜他一眼,“滚。”
“闭嘴,吵死了。”崔杦眼都不抬的说。
他一开口,屋里又安静了。
江鲫忽的有几分明白了方才冯敢一声不吭的去勤劳去端水的缘由。
他也想跑了。
布料与血肉撕扯,难免疼些,章柏诚额头青筋跳了两下,问:“她如何了?”
崔杦动作很快,几下将沾了血的裤子褪了扔给旁边看戏似的江鲫,语气淡淡道:“死不了。”
章柏诚:“……”
听出脾气了。
当真不是他有意瞒着,吴家的事,盛樱里不愿说,连他都让插手。也是今早盛家被衙役上门,带去了公堂时,章柏诚才忽的想到,她不只是想要退亲。
仓促之际,章柏诚只来得及去了江家,找了江白圭往日的文章诗词,临摹字迹,写了那立婚书,便赶往了衙门。
崔杦得信儿最晚,昨日方才回来,与师傅夜话至二更天,两人才沉沉睡去。醒来时,是被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吵醒的,前因后果的缘由还不知晓,倒是被拉着扯着去救人。吴家的事,衙门的事,还是听街坊邻里的东一句西一句拼凑的。
章柏诚虽是不以为错,但也不会这个时候拔老虎毛,索性一声不吭。
而关于章柏诚替盛樱里挨了十五杖的事,几人竟是都默契的谁都没跟盛樱里说。反倒是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甚嚣尘上。
街坊邻里的见着娉娘,少不得要打趣一句,你家好事将近了吧?
娉娘温和笑笑,不多说什么。
不过,家里忙着添置聘礼,总是瞒不过街坊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