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看着封三郎那怂样,撇了撇嘴道:「你会宾楼名头响亮,我陈家漕运名头自也不弱!若是你再来书肆找何家哥哥的麻烦,我们陈家漕运定然不会客气!」
封三郎一听,面上倏然变色。
陈家漕运他自是知道的,那是京城里响当当的漕运商队。再往前推几十年,这些人可都是先帝屡剿不下的水贼!
最后,还是当今的圣人,彼时的秦王,亲自去招降的。
招降之后,陈氏家族也算是安分,此后便一直恪守本分,经商做了良民。可毕竟曾经「威名远扬」,现下的那些水贼海盗,完全不敢染指陈家的货船。
这群狠人,封三郎自是不敢招惹。他怕自己平白招惹上,日后被主家责骂。
于是,封三郎心一横,准备息事宁人地给陈娘子认个错。
谁知,陈娘子却板着一张俏脸,瞪着他道:「单给我道歉不成,还得给何家哥哥也道歉!」
「你——」封三郎怒道,挣扎着要起身。
陈大见状,手下不禁又使了几分力。
封三郎吃痛,只得继续单膝跪在那处,却不肯向何青道歉。
陈娘子白了他一眼,撅起了小嘴,正要开口骂他,却听何青冷哼一声,说道:「封三郎,你且回去告诉王律。我何青行端影直,定不会因为你今日的卑鄙行径,就怕了惧了,遽然关门。也望王律能自思自量,勿要再拨弄是非,毁损杜娘子清誉。」
封三郎一听,面上立时露出了嘲讽的笑,接口道:「你一个舞弊之人——」
「他嘴贱!」陈娘子杏眼一瞪,对一旁的陈二吩咐道。
陈二上去便「啪啪」两下,扇了封三郎两个耳光:「让你嘴贱!」
这些水郎手劲最大,封三郎登时被扇的脸颊肿起,口角流血,满口牙都似松动了一般。
「小的机晓了……」封三郎气焰顿消,不住点头,吐字都不清晰了。
「快滚!莫要脏了我的书肆。「何青用手指着远门,冷冷道。
封三郎再不敢在此处逗留,赶忙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何家哥哥,你受伤了吗?」陈娘子立时上前关切地问何青。
何青眸色晦暗,眼神空洞,也不回答,转身向书肆中走去。
陈娘子对封三郎说话时泼辣刁蛮,可见到何青这般模样,却急得掉下眼泪来:「何家哥哥,你说句话啊!」
说罢,她又扭头对陈大他们几个说道:「陈大,陈二,你们快帮何家哥哥收拾一下!」
这时,何青转过头来,终于似是回过神一般,对陈娘子说道:「陈娘子,多谢你同各位好汉方才出手相助。不过,某这书肆是个是非之地,陈娘子也请回吧!」
陈娘子一听何青要赶她走,气得一跺脚,哽咽道:「何青,我同你说过,我叫陈南嘉!南有嘉鱼,烝然汕汕①,这还是当初你为我改的名字!你既让阿耶阿娘改了我的名字,便得对我负责!你怎能对我这般冷漠……」
说罢,陈南嘉擦着眼泪,扭身便跑了。其馀陈家的好手们,见自家二娘哭成泪人,皆是冷冷瞪了何青一眼,追随着主家女郎走了。
何青方经历这一场闹剧,又被一个女郎兜头表白一场,心中郁闷烦乱更甚。
他一时跌坐在椅上,思绪不知要从何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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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和坊的西院里,杜时笙正与魏修晏面对面坐着,一脸兴奋地同魏修晏说着近日与霍加合作之事。
魏修晏微笑着,不错眼珠地看着少女,心中欢喜能有新鲜事能牵扯她的精力。毕竟,一会儿他就要同她说一件,不那么令人欢喜的事情了……
「阿晏,你当真不知,这霍加掌柜简直是个经商奇才!他这个酱园子的经营之道,简直完全掌握了『小而美』的铺面精髓……」杜时笙眉飞色舞地说着。
「小而美?」魏修晏对这个超前词汇产生了疑惑。
杜时笙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未来的经营模式后,又一脸向往地笑道:「这样的酱园子铺面,投入的银钱少,还便于管理伙计,如果经营的不错,我们很快便能开上几家分店。」
杜时笙说着,似乎就看见了一个个铺子,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而自己,似乎在花团锦簇中,变成了大稷名垂千古的女商人!
魏修晏也被她描述的绚烂的未来而吸引,然而,那个「我们」怎么听着就这般不顺耳?
「阿蓉,这个霍加我也曾见过。不过,你我对他仅是一面之缘的交情,当真可靠?」魏修晏倒了一杯茶给她,一边关心道,「或者,若是你想自己开一间酱园子,也可以先从我这里拿银钱去开。」
说罢,他看了看杜时笙微微上翘的双唇,又补充道:「我是说,你来日再还给我便罢。」
杜时笙领会了他的意思,眯眼一笑道:「阿晏,我知你是关心我。不过,就凭霍加对孔家二老的仁义之举,再加上葛萨和希文的一力担保,我倒是觉得,可以同他合作试一试。再者,我现在就只是出个食谱方子,教一教伙计厨娘,就能占四成干股,怎样算来都不会亏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