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突然暴起的十余人根本拦不住师厌,他本就杀人如麻,对上谁都有几分游刃有余,陈文荷则谨慎许多,执剑横胸在前。
手起刀落间,师厌已经将陈王训练有素的部下纷纷撂倒在地,而陈文荷身法诡谲,一时间也难以捉住,何况师厌时时分神这边,往往要抓住陈文荷时,那斩魂刀总是先逼退偷袭之人。
“哎呀呀,”陈王都要忍不住惊呼击掌:“这么能打?”
伏子絮自然不会干等着,看准机会,青龙剑往师厌后心刺了过去,他那剑的威力可不是一群杂鱼能比的,师厌不得不稍微认真起来,可比斩魂刀更先迎上青龙剑的陈文荷手中那柄银光闪闪的长剑。
伏子絮何等功力,这一击威力不小,陈文荷被伏子絮剑压震住,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歪斜插入地面,人也后退几步。
看上去有些徒劳的动作,却将伏子絮剑锋略打偏几寸,给足了师厌腾身反应的时间,伏子絮眼看着她水红的衣袖中有蜿蜒的血迹落下,嘴唇微微发抖,一时间竟停了动作。
“陈文荷!”师厌声音都有些变了,动作凶狠起来,将最后几人杀得血肉横飞后飞速冲向了受伤的少女,又不敢贸然去抱:“伤哪了……我看看……”
“你的项上人头,我要定了。”陈文荷脸上毫无痛苦之色,手臂虽然脱臼,她只虚虚捏着那截骨头不让它脱落,昳丽的脸透出幽幽冷意,嘴角却是笑着的。
她光明正大地对陈王道。
师厌俯身抱起她,阴狠毒辣的眼神在伏子絮身上停顿得最久,威胁恨意占满了,然而陈文荷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他立刻抱着人跃上房梁,很快消失在武都境内。
“心疼了?”陈王早看出端倪,拍拍伏子絮的肩。
伏子絮眼尾微红,狠狠闭目,声音已经沙哑一片:“我不知道。”
“她身边已经有人照顾了,且立场同你敌对,”陈王无不感慨:“你眼光确实不错。”虽然只有短短几面,他也不得不承认,陈文荷不仅美艳绝伦,且聪明伶俐,又是个杀伐果断的。
原本这样冰冷的人往往很难吸引伏子絮,谁让她红颜千面,既能做统筹全局的将,又能亲自下场为卒,演得天衣无缝。
“那个年轻人真是很难对付啊,”陈王看着这圈属下,大部分是折颈断气,几个苟延残喘的也半死不活了:“即使是你刚才全力出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吧,除非……”
“我会安排,”伏子絮再睁眼时,眸中沉郁之色更深,他皱眉道:“他们对上师厌就是等死。”
“交给你了,”陈王长吁短叹道:“你的心愿,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
伏子絮立即矢口否认道:“我没有什么心愿。”
“是吗?长生殿带着人马把唐家那丫头的尸身收走了,你说他们无缘无故跑这么远给她收尸,是来找谁?”陈王耸肩,又活动了一下手腕:“陈文荷这丫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可是听说了的,师二当家身份不错,通过婚姻跟长生殿结盟,胜算又得往上翻,何况她一看就喜欢……”
陈王还没说完,伏子絮竟然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看着自己被他无情踩扁的大青菜,陈王心疼得一把捂住脸,扶额苦笑道:“我闲的没事干呢,干什么刺激这群小年轻……”
长生殿的人马候在楚京,师厌抱着陈文荷出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便是法心,他停下脚步,脸上明显不悦起来。
“陈小姐,您好。”法心倒是很客气,笑容满面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什么风把大当家吹来了?”见师厌一脸不耐,陈文荷一眼便猜出来人身份。
“不敢,咱们路上说话,楚京十面埋伏,莫要耽搁。”法心说着,带来的人纷纷半跪在二人面前,请他们上车。
陈文荷有伤在身,先处理最妥当,师厌即使不满也不会这时候发作,一点不带矫情,抱着陈文荷上车:“清水,伤药,绷带。”
法心立刻带着二人离开楚京,长生殿本就是刺客组织,惯用的隐匿计策非常人所能预测,很快便骗过追兵,暂时安全了。
害怕伏子絮那剑上沾毒,处理好伤口让陈文荷靠在他身上睡着后,师厌每隔一会儿便不安地探一探她额头,见人并无不适,也没有发热的迹象,一颗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到了暂时驻扎的营寨就好,这武都,本来就是要趁乱攻下来的,九州兵力充足,早已虎视眈眈盘踞在楚京外。
长生殿马车结构稳固,坐起来很舒服,加之路上跑的平坦,师厌鲜有地感觉到身边人熟睡过去,均匀绵长的呼吸喷在他颈侧。
他取下她今日为低调行事而选的朴素钗环,揉揉那乌润漂亮的少女发髻,咫尺之间感受着她身上那股清冷幽静的花香。
“……”
她淡红的唇轻轻启了下,像是要说什么梦话,师厌当即俯下身倾听,却始终没见声音。
口型弧度轻微,只轻轻唤了两声身体便又瘫软下去,可他身为刺客之首,读唇语这种事情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当即反应过来她念得是什么。
无双。
唐无双。
眉头轻蹙,双目不自然地紧闭,她一只手紧紧扣着师厌的衣袖,很缺乏安全感的样子,这已经是她极少能做出的失态之举。
“怪我总说你冷血,没有良心,”师厌喃喃自语道,一手轻轻自脊背滑下哄小孩那样安抚着她,一手反握紧了她骨肉均匀的细白手指:“我竟忘了你也是人,你的心也是肉做的……怎会不知道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