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爷。”饽饽再次出声,随着说话的动作,耳朵上的珍珠明月珰一晃一晃莹莹生光:“爷,他说‘要好名声’,可能是发现索额图只要好名声不办好事,所以离开。他和太子说‘矿场关键’,可能是听说太子决定禁矿,所以才再次离开。”
四爷看他们一眼,微微颔首:“你们分析的都有道理。”转头看一眼墙上的自鸣钟,站起来,出来书桌,在屋子里踱步。
当时的主考王名堂、副主考钱海生都是索额图的人,邬思道性高气傲一心报效朝廷和百姓。他痛恨的不光是名次太靠后,更是很他们坏朝廷选才大典,乱了纲常。
而朝廷当时因为在备战,顾不上重新考试的事情。再因为徐乾学的担保保留名次,他失望之下离家出走,再次回来,必然要报复索额图败坏国家。
“好名声”的建议,是真心为索额图考虑,但也真就是报复。邬思道给建议之前,通过戴铎和他传话过。因为索额图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应该有好名声。
对太子……倒是真有几分试探。太子是大清储君。他想看看,这个储君会禁矿,还是会顶住士绅们的压力,插手矿场管理。所以他只说“矿场关键”,而不说应对办法。
门口传来脚步声,王之鼎在前头挑着一盏灯笼,十三阿哥胤祥裹着一阵夜风进来,跨进门槛,王之鼎给四爷请安,退到一边熄灭手中的灯笼,高斌和饽饽起身给十三阿哥行礼:“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阿哥一脸豪爽的笑儿。一袭素色长衣,俊朗如饱满圆月的颜色,修长挺拔的身影里带了夜晚的凉气,意气风发中颇有侠气之态。少年抽条儿的岁数很是高瘦,翩翩风姿颇有沈腰细条之像,其间风骨却是丝毫不影响。
他随意地挥挥手,自己在两个人对面找把椅子坐下来,因为四哥的瞪眼朗声笑道:“快起来,苏培盛,给爷一杯茶醒醒神。四哥,我就知道你们还没睡,特意绕过来。”
四爷抬手给他一个脑崩儿:“你来做什么?你八哥怎么样了?”
胤祥捂着脑袋,因为脑门上的疼痛感知到四哥真生气,却更证明自己这时候来对了,遂兴奋道:“八哥好多了。太医说无关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去看望的兄弟们都陆续离开了。”
“那你还不去休息?”四爷抬头看一眼墙上的自鸣钟,催着道:“马上到熄灯时间了,来不及赶回家,在府里住着,快走。”
“我就不走。”胤祥倔强得很。苏培盛端着托盘进来,他自己端过来茶杯用茶,屁股跟黏在椅子上似的。
四爷:“……”
胤祥因为四哥憋气的样子,嘿嘿笑:“弘晖那?是不是今晚留在宫里住了?”
“没有。他答应了你四嫂明天陪着去白马寺上香,赶着回来了,刚睡下。”
“弘晖侄子就是守信用。”胤祥笑眯眯的,从茶杯里一抬眼,看向高斌和饽饽低头装乖的模样,一龇牙:“你们两个说什么事情那?说来爷听听?”
饽饽抬头,露出来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十三爷,我们没有在说什么,刚吃完晚饭。”
高斌抬头,硬着头皮抬头,重重点头:“十三爷,真的是刚吃完晚饭。”
“那好啊,正好说说,爷听……”
胤祥的话说到一半,被四爷一把拧住耳朵,疼的他“哎吆”一声,歪着脑袋讨饶:“四哥,疼疼疼。”
四爷却是没有松手,而是拎着他的耳朵拎着他站起来,一路拉着走到门边,这才松手训斥道:“快回去休息。”
胤祥捂着耳朵,真恼了!
一瞪眼,低声嚷嚷着:“我就……”
又是说到一半,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刚出去的王之鼎惊慌地跑进来,待要说话,发现十三爷也在,愣在原地。
胤祥撒腿就朝门口跑。
四爷也赶紧地跑去。
屋里的高斌和饽饽互看一眼,飞奔出去。
后书房门口,大和尚性音背着一身血的青年人,文觉大和尚背着一个小榻正跑过来,先一步的王之鼎上前帮忙,几个人一起,抬着青年人躺在榻上,抬着进来偏堂,苏培盛领着府医进来紧急治疗。
高斌和饽饽不敢信,好好的青年人,怎么就一错眼,双腿都断了,胸口还中了刀那。
性音大和尚望着榻上的年轻人,叹息:“阿弥陀佛。他本要离开京城,却被友人出卖了行踪,被一群人找到,要带他去见什么人。他不从,要逃跑。本来那群人没有打算要他性命,可是他那友人赶来喊一声‘他要去投奔四爷’,那群人就动了手。”
高斌和饽饽一起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
“四爷,我们要报仇。”两个人异口同声,眼里一片狠厉。“出卖友人的小人,当杀!”
太子那里不是他们能对上的。但是一个卖友求荣的友人,一刀宰了都是便宜他了!
胤祥的一张脸黑的滴墨汁儿,他的性格,也最是痛恨这样的背叛小人。他以为,这青年人是四哥的手下,忙着帮助府医打下手,拿剪刀剪开衣服,给青年人擦身擦脸,一看伤口翻开的白肉之深,更是愤怒:“四哥,这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是太子。
可是四爷不能说。
扫一眼高斌和饽饽,要他们闭紧了嘴巴,四爷沉着脸望着这人血淋淋的双腿,刺目的要他不忍看。
“十三弟领着他们在这里守着,一定要保住这人的双腿。我去一趟八弟府上。”说着话,抬脚就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