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不由地抬手按按眉心。
这真不是他擅长的。
苏培盛因为四爷的模样,特感同身受。就连他这样一个自诩机灵的,善解男女人意的太监,他也想不出来这样的计策。
苏培盛心头一阵火大,愤怒道:“四爷,这什么人想出来的法子,太毒了。爷,这次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一转头,看向邬思道瞪大了眼:“邬先生,这次你也不要善良。这些人就不值得被善良对待!”
邬思道因为他的模样笑了出来:“苏总管放心。邬某这次一定不放过他们。”抬首,微微仰头,看向望着康熙御赐的花神杯出神的四爷,低低劝解道:“四爷切莫挂怀。一样米养千样人,这世上,本来就是什么人都有。”
四爷摇摇头,又微微颔首:“是爷失态了。”
枉自他总以为能克制情绪,处理一切,总以为自己能平常心,总以为自己能做到完美,然而差些就犯了大错。
邬思道的叹息如露水一般清浅:“四爷心里的愤怒,邬某明白,只是……”
四爷点头接下去他的话:“我们要振作,不能因此伤了情绪。”
邬思道郑重点了点头,道:“四爷说得对,我们的情绪不应该挥霍在这方面。”他停一停,“四爷喝杯茶,稍作休息,我们再继续。”
四爷默默点头,转眼见窗外一片落叶从枝头坠落,似心底无声的一句惋叹。
四爷对邬思道很尊重。
是当成谋臣智世的尊重。
他在屋子偏中间的一个茶几边的躺椅上躺下来,闭目养神。
苏培盛推着轮椅,到茶几边,自去继续他的扫尘。
新来的小厮端着托盘进来,放下两个札古札雅木质奶茶配套碗在桌子上,转身从外间双手抱着一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多穆壶进来,壶口倾斜,香白飘着热气的奶汤流到小碗里。
再去外间端来一个托盘,放下两个珐琅五彩花鸟碗,杯中茶汤清透袅袅飘香,正是秋冬之际最养生的、南方人最喜欢的杏仁茶。
另有一个小厮进来,送上来两个素白色的小碗,打开碗盖,奶白而滑,香气浓郁,真跟热牛奶上冻一般。中间几粒红豆点缀,很是亮眼。
邬思道好奇笑道:“这是牛奶的新做法?”
“是那。邬先生。”小厮微微弯腰尊敬地笑着:“牛奶煮沸后,不及时用,会结成一层薄衣,尝一口,无比软滑甘香!这就是根据那个来的。牛奶、砂糖、蛋液,搅拌均匀,一起蒸出来,您尝尝。”
邬思道来了兴致,小厮给放上银汤勺,他拿起来,用一口,奶味重却不腥燥,软嫩顺滑,入口香滑,口感细腻。甜度也正合适。
“这个好。”端起来茶杯呷口茶水,普洱茶正好冲了口中刚刚的甜香气,留下回味无穷的茶香,不由地笑出来。“这做法好。难得的灵巧心思。”
苏培盛正在给一个挂式香炉清理炉灰,闻言笑道:“邬先生,我们四爷说您喝不惯奶汤,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研究的。”
四爷:“……”
邬思道一愣,发自内心地感激道:“四爷,我的吃用已经是最好,不敢要四爷再费心思。”
四爷没有睁开眼睛,低低道:“哪里费心思?爷就一张嘴巴。邬先生吃得好,苏培盛记得去赏赐厨房。”
“哎,奴才记得。”苏培盛响亮地答应着。
邬思道:“……”
怪不得戴铎等人都对四爷死心塌地的,四爷拿人当人看,是真的用心待人。当然,四爷这般用心,那要求也是杠杠的,在他手底下做事,必须万分小心谨慎,尤其不能有一心。
邬思道慢慢地用了一份蒸牛奶,再用札古札雅木质奶茶配套碗里的奶汤,不再那么排斥,居然能喝得下了,不由地微笑开来。再看一眼四爷的那俊脸在晨光下的光彩烨然温柔强大,不由地哑然失笑:四爷这般俊秀,这般用心,却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幸亏四福晋操心着府里子嗣。
四爷在休息也在思考,邬思道在细细地品位杏仁茶和奶汤的区别和美好,苏培盛打理好屋子的角角落落,在靠墙的柜子抽屉里拿出来几片香片,挨个香炉添上。天空中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还吹起来阴风,小厮们担心会下雨,开始收拾外头的桌椅花盆等等。
王之鼎匆匆地外头进来,举着袖子擦擦额头的细汗,看一眼屋里,和邬先生、苏培盛笑着点头打招呼,走到四爷面前打千儿行礼:“爷,奴才回来禀告。”
四爷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他:“说。”
“外头,开始起来谣言了,说八福晋是醋坛子,比那大唐的房玄龄夫人还凶那。说八福晋自己不能生,还霸占八贝勒不要八贝勒的侍妾生,说八福晋欺压侍妾格格,罚跪、打手心,顶铜盆……有鼻子有眼的,还有毁容那。甚至之前京城纳兰家明珠续娶福晋的吃醋杀人事件,也被翻腾出来了!说八福晋是新一代吃醋魔王。”
四爷目光一闪,那一抹厉色快的要王之鼎觉得自己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