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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 151 章三合一(第6页)

“皇上,太子殿下是冤枉的啊。皇上,不能废太子啊。”

“皇上,您是太子殿下的父亲,皇上,太子殿下有错,您要教导啊。”

王剡和熊赐履一人一句:“皇上,太子是好的……”“太子万万不会做逆天之举……”声音越来越大,老王剡思及马上要到京了,恐惧康熙真的废太子,直接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的嚎啕大哭。好似呼吸都颤抖的七旬老人,老迈嘶哑的嗓子破碎在秋风萧瑟里,格外凄凉。

梁九功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惊动,四周站立的太监也人人沉寂地站着,康熙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往日因天子威严所慑,虽然年过半百也是精神抖擞,今夜默坐于龙椅上的康熙,却让人无比真实地觉得他已经五十五了,看着,好似六十五了。

可他再心神疲惫,他是皇帝,一个说要回京废太子的皇帝。越来越多的大臣都围上来,跟着进京的蒙古王公扎什郡王等人也在,各执一词求情的,打压的,正在喧闹,梁九功领着皇子到来,康熙神情憔悴地看着众位迅速沉默着跪倒在地上的儿子们,疲惫地道:“让随行文武官员都过来!胤礽也来。”魏珠忙应嗻,匆匆跑了。

康熙神色死寂,定定瞅着太子胤礽,疯癫的太子被看得满脸惊惶,低垂着头,伏在地上,纹丝不动。一会的功夫,此次随行的文武官员已都到齐,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康熙慢慢巡视了一圈,最后眼光仍落在了太子胤礽身上,他痛心愤怒哀伤地盯了太子半晌,最后一字一顿地沉声道:“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基业!”话未完,泪已流了下来。底下的大臣只知道磕头,再三奏请:“皇上请三思!”康熙缓缓开始历数胤礽的罪状:

二十九年,朕在亲征噶尔丹的归途中生了病,十分想念皇太子胤礽,特召他出迎至行宫。胤礽见到朕竟毫无忧色;朕已看出皇太子无忠君爱父之念,实属不孝。

胤礽对十八皇子胤祄之病重,无忧痛之色,毫无兄弟友爱之情。

胤礽平时对王公大臣,稍有不从便任意殴打,其侍从肆意敲诈勒索,仗势欺人,激起公愤。

……

康熙一面落泪,一面痛述着,最后竟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上几日来的伤心,念完诏书直接扑倒在地昏厥过去。全场又是一片忙乱,请太医的,叫皇上的。最后,康熙缓缓醒了过来,却再无精力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再次把胤礽看管起来,然后挥手,让大家全部退下去。

四爷平静地看着,和其他兄弟们一起守着康熙,望着康熙绝望悲痛到气若游丝的苍老面容,唯有沉默。

夜深深如海,一灯如豆。他望着跳动的灯烛,恍惚间,是自己过继弘时给老八,圈禁弘时的一幕一幕,走马灯地在眼前转啊转。一贯稳如泰山的俊脸上,瞬间好似被抽走了全身血液的苍白,眼睛里唯有一片空漠。

康熙想要给太子胤礽留着体面,到北京再正式宣布诏书。可是一件件事情赶着,要他在回京途中,就宣布废太子诏书。

王剡和熊赐履当场就晕了过去。

胤礽仰天疯狂大笑。

老三、老六、老八、老九、老十……脸上那喜色都不遮掩了。就连同样被关押的老大,都咧着嘴巴都后脑勺笑得一脸阳光般灿烂。

四爷记得,当时胤祐恐惧地靠近他,右手摸着左胳膊,好似冷得起来鸡皮疙瘩,说:“四哥,秋日晴朗天气的布尔哈苏台行宫清蕴生凉,我只觉得寒风森森入心,如堕冰窖之中。”伸长了脖子大雁一样使劲踮脚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再挪挪靠近一些,似乎这样就有了更多的暖意和安全感。

廊下朱栏雕砌,从枝叶的缝隙间百转千回轻淡落下的阳光有陈旧的金灰颜色,沉沉的,有积古的幽暗。胤礽还在疯狂大笑,好似要将心肺都笑出来,五脏六腑都笑出来,目光如利刃锋芒直迫一个个兄弟们,心中无尽的怨毒化作口中放肆恣意的狂笑:“就凭你们……哈哈哈哈!就凭你们!哈哈哈哈!”一阵一阵,怆然凄然讽刺愤怒不屑孤傲,他笑到浑身抽搐,还在笑,笑得声音变形宛若受伤的狼在嚎,唯有看向康熙的目光,始终那样痛苦和不敢置信。

康熙昏了过去,被很多人围着,抬着送去救治。太子也要被侍卫押走了,可他那目光始终落在康熙的宫殿上,好似刚刚做了一场噩梦。醒来,那还是最疼他的汗阿玛,包容他一切不孝行为的老父亲,在找他要训话。

太子一直到回到北京城,还是不信康熙会废了他的。

他的汗阿玛,他的老父亲,怎么会废了他那?他是大清储君,自出娘胎,他就被封了大清的皇太子,寸步不离紫禁城。皇帝常常把他抱在膝头逗着玩,在他出花的时候,即使是三藩战乱中无时无刻都要皇帝处理政务军务,皇帝也日夜守在他的身边!他是皇太子,从他有记忆起,他就是皇太子!打小儿熟读圣人书本,精通各家文化文武全才,人人夸耀。年稍长些,皇帝就叫他学习处置政务,三十余年哪一日不见康熙次?父子情深无人能比,皇帝怎么会废了他那?谁这么歹毒,制造大逆的罪名往自己头上扣!

汗阿玛查出来后,一定会还给他清白!一定会狠狠地惩罚恶人!太子恶狠狠地瞪向他的兄弟们,果然!果然!他们都是他的敌人!他们打一出生,就是他的敌人!

太子开心地笑了起来,肆意张扬,意气风发,好似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身杏黄纵马扬鞭紫禁城。

康熙的龙驾回来北京,依旧是浩浩荡荡从正阳门到午门长长又长长的队伍,东西鼓楼钟鼓齐鸣,乐声大作。城里的人们张着眼瞧时,黄伞旌旗遮天蔽日迤逦过来。四顶明黄九龙曲柄盖、两顶翠华紫芝盖、二十四顶直柄九龙盖,纯紫、纯黄大盖扈随于后,招招摇摇浩浩荡荡压地黄龙一般,从正阳门不断头地涌出。

年轻一点的没见过这排场,张着迷惘的眼只是傻看,见过康熙御驾亲征的老人们跪在地下悄声指点:这是二十四面八旗大纛,十六羽杖大纛,都用纛车载着,辚辚萧萧怒马如龙,……至此,才见到皇帝明黄辇。

没有了太子的杏黄辇相跟而出。没有了皇长子胤禔、皇八子胤禩骑缨络御马,穿团龙袍黄马褂,手按腰刀前面导路;也没有了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带着四十名二等侍卫左右护持,簇拥着车驾徐徐而行。

相同的是,后边望不断头的是亲卫军,手持出警入跸旗、五色销金旗、镫鼓、大刀、弓矢、豹尾枪、鸟铳,在寒阳之下光灼灼、亮闪闪,端的是灿烂辉煌。送驾百姓看得越发鼓噪兴奋,一街两行男女老幼齐跪俯伏、山呼海啸般高唱:“皇上万岁,万万岁!”

相同的是,四爷还是坐着马车,尽管他是一个人,迷迷糊糊地歪靠在马车壁上打着盹儿。

马车里这次只有他一个,他格外地想念十三弟。

十三在傅尔丹面前跳下马,转身看着翻身下马的新任领侍卫内大臣傅尔丹,一字字慢慢地说:“傅尔丹,我四哥在哪辆马车,你快告诉我!”说完,定定地凝视着傅尔丹。

一身紧身银边白盔的十三,背附黑铁长弓,立在黑骏马旁,阳光照射下,身姿高贵俊致,浑身气度迫人。目光却如春日湖水般清澈温和,眼睛里全是恳求、期盼、相信。

傅尔丹脚步停住,回头看了眼周围错身而过的侍卫们,目光从打马跑来的胤禵脸上扫过,转回头看向十三阿哥。

原来,十三阿哥真的进京了。

康熙是,明面上关押他,其实要他进京办差,汇同十四阿哥领着的西山健锐营,一起镇压通州大营和九门提督?

傅尔丹眼睛一眯。

策马缓缓而来的胤禵一面下马,一面问:“怎么回事?”侍卫们忙俯身请安,十三和傅尔丹却身形未动,两人依旧定定地看着对方。胤禵随意挥手让侍卫们起身,眼光疑惑地看着十三和傅尔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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