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灵答应刚刚的模样,刚刚地牢的气氛引出来心里的戾气,他冲动了。他怎么能忘记了,鄂尔泰是谁!
混账雍正的肱骨大臣!
治理云贵、改土归流的功勋大臣,青史留名啊!
这样一想,他心里的怒气更盛。八爷冷冷一笑,阴沉沉地看着他:“鄂尔泰,你就不怕,爷将你调出去慎刑司?爷甚至能打压的你一家,都抬不起来头。”
鄂尔泰一撩袍子,跪下来,低头道:“八爷,您是八爷,这是您的权利。但是,看守灵答应,是奴才的职务。奴才死也不能答应。如果奴才的家人知道奴才没有办好差事,反而拿了银子,奴才相信,他们也不开心。”
“你就这么有信心?对你的家人?”胤禩看着他的目光,冷飕飕地冒着鬼气,一个小屋子都好似变成地狱,地牢。鄂尔泰却说:“八爷,人心不能试探,不能猜疑。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哈哈哈哈哈!”胤禩蓦然放声大笑。
“好一个鄂尔泰!哈哈哈哈哈。”胤禩笑得很是癫狂。
鄂尔泰一直跪着,一动不动:“请八爷,将东西都收回去。”
等到八爷的身影不见了,疯狂的笑声也听不见了,他慢慢地起身,因为跪久了,腿麻,一个踉跄。他扶着桌子站稳,目光望着虚空中的一点,良久没有说话。
四爷没有来找他。
十三爷也没有来找他。
他,很高兴。
他,也很骄傲。
八爷出来慎刑司,一肚子的火气没法发泄。怀里揣着的药物和银票,好似烈火一样地烧着他的理智。
他没有骑马,也没有骑车,一步一步地回来府邸。
在书房里用冷水泡澡,冰冷的水浸透皮肤,冷了骨头,这才是堪堪冷静下来。
混账雍正!
八爷咬得嘴唇出血,鲜红的血珠在苍白的唇上,宛若一朵开到艳丽的地狱荼蘼之花。
八爷在宫中耳报神极多。四爷和太子在毓庆宫口角龃龉的事,一个时辰后便传入了耳朵。当然,就如今筛子一样的毓庆宫,有心的大臣们都知道了。
按胤禟的想法,他四哥就是出力不讨好,就应该不去管那个太子爷。可他也知道四哥的性子,牵扯到政务,必然是放下私人恩怨的。可他到底是不甘心,更是愤怒于太子的行为。几次密议,他都想让十四阿哥去找四哥说说,但胤禩却要“等着瞧瞧”。
他自己心里门儿清,四哥就等着自己去找那。
不说他对四哥的性子过于了解,四哥面对三哥和自己,一定不会偏于哪一方。从心理说,四哥是年长亲王,冷峻高傲,哦,这辈子是表面温和惫懒了,反正都是油盐不进的一个。如今大哥是光头阿哥,三哥又有了不雅的名声儿,如果二废太子,其实四哥已经是最有优势。
他需要警惕起来四哥了。
但是,这件事必须办了。
琢磨啊琢磨,康熙奉皇太后、带着妃嫔们,领着孙子孙女们去五台山礼佛去了,一个儿子女儿也没带着。胤禩等的上火,怎么也没想到,他最终,等来了三哥胤祉。
胤祉、胤禩、胤禟、胤俄、胤禵,哥五个一合计,一起想办法调走了鄂尔泰,康熙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很快从五台山发来手谕,调鄂尔泰回去了内务府。
太子也没有动静。
兄弟五个惴惴不安。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灵答应这头的事情办好了,但有关于噶礼和江南的事情,等了两个月,并没见四哥和太子再次闹起来的迹象。四哥调山东八十万石糙米赈济了苏北灾民,最终太子不光没有为难,还帮忙说话,还吩咐户部给山东送粮食过去,先替江苏还上。
噶礼开始摊丁入亩,太子也没有出头为难,而是接连保奏自己的门人黄兴玉,丁布、耿额、雅齐布,有的做将军,有的做江苏布政使,康熙对此,也是奏一本准一本——各干各的,竟是互不侵扰。
眼见六月到来,老十三泡在户部,老十四在工部,连同胤祚、胤禟、甚至胤俄,都被四哥使唤的团团转。迎娶侧福晋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年家乃至汉军镶黄旗,马上都整个落到他们四哥手里了,都不见太子有动静。
八爷便觉纳闷,修书上奏康熙,说自己想要回刑部任事,认真地做好刑部的事情,康熙也准了。
“我们的太子爷,果然是跟在四哥后头,给自己人升官儿,拉拢江南人心那。”胤禵刚刚出去帮忙六哥接待外藩,还穿着片金缘石青金龙朝褂,金龙二层朝冠上衔红宝石东珠巍巍颤动——他什么地方都像胤祥,只这一条却似他的同母胞兄胤禛,爱讲究。一见胤禩便笑道:“汗阿玛年纪大了,大事不放手,小事都不管了。我正要来和八哥商量,接下来该做什么?”
胤禩穿着酱色宁绸长袍,把玩着手中的檀香木竹扇,几个月不出门,在府里读书养闺女,养得自己十分好气色,越显得风流倜傥,儒雅端庄,沉吟良久,说道:“我想举荐十四弟去兵部,不知道十四弟怎么想?”
胤禵一愣。
没想到胤禩真要举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