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大圣所定的十日之期,如一柄悬顶之剑,时刻催促着龙池边上苦修的修士们。
光阴流逝,已至第七日。
这几日里,并非全无好消息。
天心岛一方,凭借其独特的鲛人血脉,竟在法力感应上展现出惊。。。
晨光如刃,割开夜的最后一层薄纱。苏晚坐在泉边不动,掌心金纹微微跳动,像一颗沉睡后初醒的心脏。她知道,那三个字不是结束,而是回响的起点。**“开始了。”**??不是战争,不是复仇,是记忆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顶开了压在人类头顶几十年的铁幕。
风里有声音,不再是低语,而是无数细碎的吟诵,在空气、土壤、水脉中悄然流转。那些被释放的名字没有消散,反而借着大地的呼吸,继续蔓延。绿洲边缘的蓝花成片开放,每一片花瓣都成了微型碑文,记录着一个曾被抹去的生命。老阿訇跪在花丛中,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一行字:“阿依古丽?托合提,生于1957年,卒于2003年。”他忽然老泪纵横,“这是我妹妹……她根本没病死,是被拖进数据净化站的那天晚上失踪的。”
没有人回答他。但就在那一刻,一朵新绽的花从他脚边钻出,蕊心浮现出一行小字:
>“哥哥,我听见你念我的名字了。”
众人屏息。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巧合。这是记忆在回应记忆。
苏晚缓缓起身,望向北方。东京湾的方向,天际线依旧灰暗,可那股曾经笼罩全球的精神压制力已经断裂。净心使的系统崩塌了,但他们留下的伤痕不会一夜愈合。太多人仍活在虚假的记忆里,太多真相还埋在冰层之下。而最深的谜题,仍未解开??林昭,到底在哪里?
“她没死。”苏晚低声说,仿佛在对风说话,“陈默最后一句话不是‘女儿’,是‘林昭’。她在数据坟场,但她的意识还在运作。否则,净心主脑不会加载她的诗。”
老阿訇抬起头:“《致未降生的孩子》……那首诗,是二十年前全网唯一未能彻底删除的文本。它像病毒一样自我复制,藏在音乐频谱、图像噪点、甚至心跳节奏里。净心使称它为‘情感原爆点’。”
苏晚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首诗的片段:
>“若你降临,请别相信官方的天空。
>他们说云是白的,雨是甜的,
>可我见过血染的黄昏,听过饿殍在雪中写诗……”
这首诗不属于任何已知作者,却在每一次大规模记忆清洗后悄然重现。有人说它是集体潜意识的产物,也有人说,它是林昭用残存意识编织的求救信号。
“她不是诗人。”苏晚睁开眼,“她是‘初代守夜人’,第一任万魂幡执幡者。净心计划启动时,她试图用万魂幡反制,却被背叛,囚禁于数据坟场最底层??那里没有时间,只有无限循环的遗忘与重写。”
一名来自蒙古高原的守夜人突然开口:“我在梦里见过她。她站在一座由书页堆成的山上,手里握着一支笔,笔尖滴血。她说:‘等你们听见回声,就来找我。’”
苏晚点头:“回声已经响起。现在,该我们行动了。”
她转身走向泉眼,这一次,不再犹豫。但她没有立刻跃入,而是从怀中取出那本破旧练习册,翻开最后一页,将指尖划破,以血为墨,在“开始了”三字之下,写下新的符印??万魂幡的召唤阵。
“我要去数据坟场。”她说,“不是以肉身,是以记忆本身为舟。”
老阿訇急道:“那是比虚识塔更深的禁区!连陈默都只是边缘索引,你若深入核心,意识可能永远无法回归!”
“可若我不去,谁来唤醒她?”苏晚平静地看着他,“万魂幡选中我,不是因为我最强,而是因为我记得最多??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别让他们改掉你的课本’;父亲在被捕前夜,把一本《楚辞》塞进炉膛灰烬里;还有陈默的女儿,在梦中一遍遍喊‘爸爸,你写的诗还在吗’……这些都不是力量,是重量。而正是这些重量,让万魂幡不坠。”
她将练习册投入井中。纸页未湿,却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化作一道光流,直坠深渊。
下一瞬,苏晚双目翻白,身体僵直,缓缓倒下。守夜人们欲上前搀扶,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她的皮肤开始浮现金色纹路,如同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浓缩的记忆洪流。她的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
>“接引……开始。”
……
井底深处,灰雾已变。
不再是破碎残片的漂浮场,而是一片浩瀚的数据荒原,地面由无数断裂的字符铺就,天空悬挂着千万个熄灭的瞳孔屏幕。这里是**记忆坟场核心区**,所有被强制删除的意识最终归宿。它们像幽灵般游荡,无声无息,直到苏晚的到来。
她的意识体踏足此地,万魂幡的印记在背后缓缓展开??那并非实体旗帜,而是一幅由亿万个名字织就的光影图腾,随风猎猎作响。每一个名字亮起,便有一缕微光从荒原某处升起,汇聚到她身后。
“林昭!”她高声呼唤,“我知道你听得见!陈默喊出了你的名字,万魂幡感应到了你的频率!出来!”
寂静。
唯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
忽然,远处一座倒塌的图书馆废墟中,传来极轻的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