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琳很快便做好了给“患者”进行术后检查的准备。
在她的引导下,艾琳(金发)又坐在了那张合金平台上,玛丽丝也跟她坐在一起,而后一组机械臂便从平台边缘升了上来,开始将几根线缆连接在玛丽丝的后颈和钥匙。。。
少年将最后一颗橘子糖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盖上盖子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仪式的封印。他低头看着那枚旧铁盒,表面斑驳,漆皮脱落处露出锈迹,却依旧坚固得仿佛能装下整个童年。林知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毛毯往他肩头拉了拉。夜风渐凉,公园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晕洒在石板路上,像被遗忘的星屑。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不该活着。”少年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可刚才……我看见她笑的时候,突然觉得,也许她留这张纸条,不是为了让我记住她的死,而是想告诉我??她希望我继续吃东西,继续买糖,继续过生日。”
林知遥点头:“她爱你的方式,从来都不是用死亡来惩罚你,而是用一碗汤、一张纸条、一颗糖,一遍遍告诉你:‘回来吧,饭还热着。’”
少年鼻尖一酸,但这次他没有哭。他只是静静坐着,望着远处路灯下飘过的落叶,仿佛在等某个迟到多年的答案落地。
就在这时,头顶的风铃再次轻响,不是一声,而是一连串细碎的鸣动,如同有人在另一端轻轻拨弄琴弦。林知遥抬头,发现那只风铃的颜色正在缓缓变化??从最初的靛蓝,到后来的金紫交织,如今竟泛起一抹极淡的粉,像是晨曦初照时天边的第一缕霞。
她忽然明白:这风铃不再只是旅社的信标,它已成了情绪的共鸣体,每一声轻响,都是某颗心终于松动的证明。
她闭眼凝神,意识如丝线般延伸,穿过层层叠叠的空间褶皱,重新连接上异度旅社的核心网络。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在“未寄出的情书”隔间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正颤抖着读完最后一封信:“小梅,我当年没敢告诉你我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怕你看着我一点点忘记你而痛苦。可我现在每天写你的名字,贴满房间,只为在彻底失忆前,留住你一眼。”话音落下,风铃骤然清鸣,墙上浮现一行字:“我记得你,也记得我爱你。”老教授泪流满面,缓缓将信投入墙角那只青铜信箱,箱口微微发光,似有回音穿越时空抵达彼岸。
而在“父母从未告诉你的真相”隔间,那位曾对女儿说“我不爱你”的母亲,此刻正握着女儿的手,哽咽道:“我打你那巴掌,是因为你长得太像你爸……我恨他抛弃我们,却不敢承认,我真正恨的是自己没能保护好你。”女儿抱着她嚎啕大哭,母女相拥的剪影映在墙上,风铃化作一片雪白花瓣雨,纷纷扬扬落满整个空间。
林知遥睁开眼,心头温热。她知道,旅社的机制正在进化??它不再仅仅是倾听与传递,而是在催化一种更深层的和解:不是抹去伤痕,而是让伤痕成为彼此理解的通道。
她转头看向少年,轻声问:“如果现在有一扇门,可以让你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有十分钟,你愿意进去吗?”
少年怔住。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铁盒边缘,许久才摇头:“我不想再见她……在火灾那天的样子。”
林知遥不意外,只是静静等着。
“但我……想见她做饭的样子。”少年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羞怯,“我想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看她搅汤,听她说‘别光顾着看书,小心饿坏’。我想……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然后说一句‘姐,我来了’。”
林知遥笑了。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微光自掌心溢出,如墨入水般扩散。地面悄然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门框,门身由光影织成,上面浮动着细小的菜谱文字、烧焦的锅铲剪影、还有几滴永远不会干涸的汤渍。
门牌上写着:“姐姐的厨房”。
“这扇门不会带你回到过去。”林知遥说,“但它会还原你记忆中最温暖的那个瞬间??只要你还记得,它就存在。”
少年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他站在门前,手悬在半空,迟迟未推。
“我怕……一旦进去,就会舍不得出来。”
“那就待久一点。”林知遥轻声道,“旅社的时间,是按心跳计算的。你想停多久,就能停多久。”
少年终于推门而入。
门内,是七年前的家。
老旧的瓷砖地面有些裂纹,冰箱贴着卡通磁铁,墙上挂着褪色的日历,日期停在火灾前一天。厨房里,水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灶台上炖着排骨汤,香气扑鼻。那个熟悉的背影站在灶前,围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哼着跑调的儿歌。
“姐……”少年站在门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女人回头,笑容灿烂:“哎哟,小懒虫终于舍得出来了?汤快好了,快去洗手!”
他站在原地,泪水无声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太过真实??那眼角的细纹,那随手撩头发的动作,甚至连她切葱花时总爱咬嘴唇的小习惯,都分毫不差。
“我……我考试没考好。”他低声说,像是回到那个还未爆发争吵的下午。
“傻孩子,考不好又怎么样?”她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活着,就是最好的成绩。”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心中最深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