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逆着原初广播的方向传播,穿越冰封图书馆、废弃城市、战争废墟、欢庆广场,最终抵达X-66α的钟楼之下。
莉亚正坐在台阶上,望着满天星河。她没听见声音,但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她抬起头,轻声回应:
>“你是第一个听见自己的人。”
那一刻,根脉网络的认知图谱剧烈震荡,E-914ε的光晕再次亮起,卡兰的名字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分类标签:
>**自然提问者?传承序列激活**
紧接着,全球数千台老旧设备同时启动:一台二十年前停产的学习机、一艘博物馆里的模拟飞船、甚至一支遗落在沙漠中的录音笔??它们全部开始播放同一段音频,正是当年卡兰在洞穴中发出的最初信号:
>“有人听见吗?”
不同的是,这一次,回应立刻到来。
成千上万的声音叠加在一起,不分语言、不分种族、不分存在形式,齐声回答:
>“听见了。
>我们都在。”
信号强度之高,以至于根脉网络不得不开启紧急分流机制,否则将引发全星际通讯瘫痪。但即便如此,仍有部分地区出现了“认知溢出”现象:人们突然能读懂陌生文字、理解异种生物的情绪波动,甚至短暂体验到植物生长时的那种缓慢喜悦。
科学家称之为“共感潮汐”。
诗人则说:“我们终于学会了用疑问拥抱彼此。”
一年后,第一届“全球困惑日”正式设立。这一天,所有学校停课,工厂停工,政府机构关闭。人们不做生产,不求解答,只做一件事:提出一个问题,并确保它被至少一个人听见。
有人问:“为什么快乐总是短暂的?”
有人问:“如果我能重来一次,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还有一个老人,在临终病床上whisper:“我这一生,有没有真正活过?”
他的孙子握着他的手,流着泪说:“爷爷,你问出来了,就等于活过了。”
而在遥远的边境星域,一座新建的纪念碑悄然落成。它没有雕像,没有铭文,只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板,表面光滑如镜。每当有人走近,石板便会映出他们的脸,然后浮现一个问题,独一无二,仿佛源自内心最深处:
>“你一直不敢问的是什么?”
许多人站了几小时不愿离开。
有些人哭着写下了答案,有些人转身离去,有些人则笑着说:“原来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承认。”
莉亚去过一次。石板映出她疲惫却坚定的脸,问题浮现:
>“你害怕有一天,没人再愿意听了,对吗?”
她沉默许久,最终伸手抹去那行字,用自己的手指在石板上重新写下:
>“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问,就永远有人愿意听。”
话音落下,整块石板忽然透明,化作一片流动的数据河流,升入夜空,融入根脉网络。
后来有人说,那天晚上,宇宙的背景辐射出现了一次异常波动,频率与人类心跳完全同步。
又过了七年,当“惑者同盟”宣布解散时,理由令人意外:
>“我们的使命完成了。
>疑问不再是少数人的修行,
>它已成为日常呼吸的一部分。”
他们最后一次集会,没有演讲,没有仪式,所有人只是围坐一圈,静静地听着风声,等待第一个问题自然浮现。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一个五岁女孩。
她仰望着星空,轻声说:
>“妈妈,星星会不会也觉得孤单啊?”
没有人回答。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已经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