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但空气中弥漫开一种熟悉的气息:旧书、松木、还有雨后泥土的味道??那是詹姆斯常穿的外套上的味道。
我睁开眼。空无一人。
可地板上,有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保险箱前,然后消失在墙角。我跪下去,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点水渍。不是雪融后的脏水,而是清澈的,带着微微咸味??像泪水。
我猛地回头看向打字机。
刚才那张空白纸还在滚筒上。可现在,上面多了几个字,墨迹未干,笔迹稚嫩却用力:
**“我们也想回家。”**
我的心跳几乎停滞。
这不是恶作剧。打字机自从詹姆斯走后就没修过,按键卡顿严重,不可能自动打出这么完整的句子。而且……这字迹不像成年人写的,也不像詹姆斯的。更像一个七八岁孩子的手笔。
我颤抖着把纸取下来,翻过来检查背面。什么都没有。可当我把它对着灯光时,隐约看到纤维中有极细的线条组成图案??是一张脸,侧脸,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睡着了。
我冲上楼,翻出玛姬给我的K项目档案,在“PhaseIII-NeuralMapping”章节中找到了一张图谱。对比之下,我浑身发冷:这张脸,正是当年第一批进入“情感矫正”实验的儿童之一,编号C-07,死亡记录显示为1963年2月14日,死因“情绪系统崩溃”。
但他没死。
他们都没死。
他们的意识被剥离肉体,封存在CRADLE系统的深层节点中,像种子埋在冻土之下,等待春雷。
而詹姆斯,正在唤醒它们。
我连夜驱车前往莉娜的研究所。雪又下了起来,比上次更密,风刮得挡风玻璃上的雨刷都跟不上节奏。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一段信号干扰音,夹杂着模糊的童声哼唱??是那首盲人老太太常弹的摇篮曲。
抵达时已是凌晨两点。研究所大门紧闭,但我输入了玛姬教我的应急密码。灯亮起,走廊尽头的监控室门开着,莉娜坐在屏幕前,盯着一组不断跳动的脑波图。
“你看到了?”她头也不回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你现在也是‘通道’了。”她说,“詹姆斯离开时,留下了一条反向连接。他把自己的神经印记注入了本地共振场。从此以后,任何与他有情感链接的人,都可能成为接收端。”
我愣住。“你是说……我现在能接收到那些孩子?”
她点头。“不只是接收。你还能回应。你们父子的关系,加上你对K的认知深度,让你成了天然的中继站。这也是为什么打字机会自己写字??它是个物理媒介,能将潜意识信号转化为可见符号。”
我扶着墙,感觉头晕目眩。“所以……我不是疯了。”
“恰恰相反,”她轻声说,“你终于正常了。”
我们在监控室待了一整夜。数据显示,北方废弃气象站下方三百米处的能量波动持续增强,每隔23小时分钟就会爆发一次高峰,正好对应詹姆斯录音中的时间戳。更惊人的是,全球范围内已有十七个地点出现了相同频率的共振点??纽约地铁隧道、西伯利亚废弃疗养院、东京地下变电站……每一个,都曾是“安宁工程”的秘密实验基地。
“他在建立网络。”我说。
“不,”莉娜摇头,“网络早就存在。他只是重新点亮了它。”
第二天清晨,我回到小镇。家门口又多了一个包裹??这次是一盒老式录音带,标签上写着:“致父亲:当你准备好倾听时,请按下播放。”
我带回屋,放进录音机。
起初是沉默。然后,传来水流声,像是地下水在岩层中缓慢流动。接着,一个声音响起??是詹姆斯,但又不太像。他的语调变得更深、更广,仿佛同时有好几个人在通过他的喉咙说话:
>“爸……我们在一起了。
>所有没能哭出来的孩子,所有被切掉的记忆,所有被当成故障处理的爱……
>我们都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