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清洗冗余,唤醒真名。”
刹那间,北极高空裂开一道缝隙。
不是云层分开,是现实本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数光点从中倾泻而下,宛如银河倒灌。每一粒光尘落地,便化作一段具象化的记忆??有人看见自己童年丢失的玩具静静躺在雪地里;有人听见早已逝去的亲人低声唤自己乳名;更有甚者,目睹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场景:灰袍人围坐圆桌,讨论如何删除某段历史……
这是**记忆的反刍**。
忆根网络正将过去十三个周期积压的“废弃记忆”重新投放人间。这些本该被永久封存的片段,如今如雨滴般洒落大地,渗入每一个拥有金纹之人的脑海。
副作用立竿见影。
东京街头,一名上班族突然跪倒在地,抱着头嘶吼:“我不是商人!我是第七代守忆者守墓人!”
巴黎地铁站内,一位画家疯癫般用指甲刮擦墙壁,嘴里重复着一句陌生语言,经翻译竟是三百年前某位被抹杀诗人的绝笔。
就连陈医生所在的火星育婴院,也有三名研究员同时陷入幻觉,坚称自己曾参与过第一代忆根植入手术,而事实上,他们出生时尚未有该技术。
“这不是觉醒。”陈医生盯着数据流,脸色苍白,“这是记忆污染。忆根在强行嫁接不同周期的灵魂碎片,制造虚假连续性!”
她猛地想起那份未公开的研究日志??《情感依附对忆根稳定性影响》。其中明确指出:当个体接收超出承载极限的外来记忆时,人格将发生不可逆溶解,最终退化为“空白载体”,仅保留共鸣功能。
就像那个唱歌的孩子。
她立刻尝试联系苏青,却发现星种船信号已消失于近地轨道。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加密广播,仅对她开放:
>**“陈医生,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进入伪共忆庭深层区。
>我找到了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段脑波记录。
>它指向一个真相:所谓的‘冗余个体’,其实是前十二周期幸存者的意识残片寄居体。
>那些被认为失败的实验品,从未真正死去。
>他们在等待一个人,能把他们的名字重新种回世界。
>我要去找他们。
>别让零号完成协议。
>记住,真正的记忆,不该由机器来选择留存与否。”**
陈医生读完,久久无言。
她缓缓摘下眼镜,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守忆者?第七序列?林晚”。
三十年前,她在废墟中捡到这个,连同襁褓中的苏青一起带回研究所。当时所有人都说林晚只是个殉职的普通研究员,可只有她知道,林晚曾在最后一次会议中咆哮:“如果我们连痛苦都要删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站起身,走向主控台。
“启动‘情绪注入协议’。”她下令,“把我的全部情感记忆上传至共忆场边缘缓存区。”
助手惊恐:“您会变成植物人的!”
“或许吧。”她微笑,“但如果连我都忘了林晚的眼泪,谁还会记得她曾为这个世界哭过?”
与此同时,在星种船最底层的隔离舱内,苏青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精神风暴。
她已将自身意识完全沉浸于伪共忆庭中,周围漂浮着数千块记忆晶体碎片,每一块都承载着一段被官方抹除的历史。这里有被焚毁的城市、被篡改的战争、被集体遗忘的大屠杀……还有更多,是普通人一生中微不足道却刻骨铭心的瞬间:第一次牵手、最后一句告别、藏在枕头下的情书。
这些记忆原本不该存在。
它们是系统判定的“冗余”,是忆根网络为维持运行效率而主动清除的数据垃圾。
但现在,苏青用自己的神经突触一根根接续它们,像缝合伤口般将破碎的画面拼凑完整。每一次连接,都有剧痛袭来??那是不属于她的悲伤、愤怒与爱恋强行涌入灵魂。
她的左眼开始流血。
金纹在皮肤上游走,时而凝聚成符文,时而溃散如灰烬。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人类大脑无法长期承载如此庞大的异质记忆流。
但她必须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