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寻光和江瑞安是同一大学不同专业的同学,因社团活动认识,又在这个过程中相交,成为好友。毕业后,余寻光通过编制考试,进入相关部门工作;而江瑞安则继续学习专业,积累经验后回乡参加乡村建设。
时代浪潮犹如长江东逝水,洪流滚滚,卷进去了很多人的时间与精力。余寻光在参加工作两年后,下放基层。阴差阳错,未想到他负责的乡镇刚好就是江瑞安的老家。
老同学见面,二人的情感反而在这段陪伴缺失的中档发酵得愈加浓烈。再加上二人理念相同,如今有了共同的目标,又配合默契,很快,桐庐村的乡村建设就进展得如火如荼。
发展村镇,不仅需要正确的理念,还得有在前期投入上金钱的支持。江瑞安对桐庐村的发展做出的企划得到了余寻光的通过,可如何投入建设,落实到位,却叫人犯了难。
余寻光看着资金要求栏中的一串“0”,觉得头皮紧绷,哪怕报上去都希望渺茫,“这么多钱,上头不一定给我们批啊。”
“那我不管,你能者多劳,必须帮忙解决。”江瑞安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前路虽然布满荆棘,但是他对余寻光有信心。
“况且,”他揶揄道:“将桐庐村发展好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啊余书记。”
政绩不政绩的,也得确定这政绩能到手再说。面对老同学的殷殷期望,也为了给落后乡村一个崭新的未来,余寻光豁出去了,频繁出入相关单位,骚扰得那群文职人员向领导投诉:
“局长,您管管那个小余书记吧。”
“他闹你们了?”
“没有。但是他每天来,来了也不说话,往大厅一坐,跟各种人闲聊,这样看着也不像话啊。”
是不像话。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小余书记做出这种厚脸皮的事,也是为了地方求发展,领导们不管是从哪种角度出发都不好打击年轻干部的工作热情。
于是便点了头,带着他去参加各种酒局。
“我可提前说明。咱们内部的情况你也知道,是没有钱的。你要拉投资,只能使盘外招。我现在给你见财神爷的机会,或多或少,能不能行,你的香烧得怎么样,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谢谢领导,我一定把握机会!”
余寻光这半年来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招嫌,终于获得了一个机会。
他本不善于喝酒,可为了能拉来投资,他拼得很,每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白天还要带着酒气下乡,参加工作。
他为其付出了多少,没人知道。人活于世都只会去看自己愿意看的。江瑞安在一次上门探访时就听到村子里的老人在讨论余书记:
“年轻人,爱玩,我看他也当不了多久这儿的书记。”
“是啊,长得就不像个安分、肯踏实吃苦的。”
“每天晚上不知道去哪里潇洒,白天不在家睡觉,还要来我们这里讨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不来我们这儿,怎么作秀?”
“对,这些当官的都好面子功夫。”
“小小年纪不学好,我看以后也走不长久。”
那些刺耳的话听得江瑞安无比气愤。以小见大,他因此知道肯定不是这一户人家对余寻光有了意见。
他想帮忙解释,可投资的事现在都没个影,说出去谁信?
以村民的视角去看,余寻光确实每天都有“不务正业”的嫌疑。
又从余寻光的视角去看,他累死累活,还落人闲话,他难道不委屈?
江瑞安替好友难过,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日久见人心。
江瑞安和余寻光都是拥有乐天精神的理想派。
话分两头,再说另一边。余寻光通过渐长的酒量,在酒桌上见到的各类人中,拓展了自己的见识。
一天,他正戴着草帽,正和江瑞安在地里移栽芙蓉秧苗,接到了领导的电话,说要他赶紧去市里一趟。
江瑞安还以为是资金有望,第一时间察看他的脸色。
余寻光却看得清楚:“估计是叫我去陪酒呢。”
他把锄头丢给江瑞安,又跟夏歆打了个招呼,踩着步子下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夏歆来到了江瑞安的身边,脸上皆是叹惋。
“小余书记一直这样喝下去不是个办法。”
江瑞安如何不清楚,“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基层干部没有选择的权力,大家求发展,只能去争取那半点可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