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暗精灵叫醒时,我可谓是哈欠连天。
睡在那折磨人的木床上,又冷又硌,身体还随时保持在紧张的状态,要时刻控制不安分的睡姿,怎么可能睡好啊!
但当我意识到自己正被带向封闭区的时候,睡意顷刻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我无法忘却面对铺天盖地触手时的那份绝望,更是记得魔王在我身上留下的神秘印记,对付这些异族我颇有信心,但若是真的面对那个魔王……我不敢太细想,生怕心底的阴影吞掉自己赖以坚持的希望。
那只黑暗精灵说的大人物,不会真的是被称为主脑的魔王吧?希望,希望不是……
我低头默默祈祷着,跟在它的身后爬行,直至驻足在一扇普通的铁门之前,心中的大石头才算落地。
呼……还好,虽然魔族或者怪物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但总比老谋深算的魔王好打交道吧……
我被赶入铁门之中,进到正式囚室外的缓冲间。
身后的门扉迅速关上,似乎连黑暗精灵都敬畏着屋内的存在,它的谨小慎微让我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里面,究竟是什么?
心脏砰砰直跳,浑身不住地发汗,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推开门,走入囚室之中。
并没有预想中犹如炼狱般满是硫磺味道的严酷,也没有诡异的漫天触手和魔法,房间简朴单调,仅有青墙四面,床铺、木架和长桌各一个,还有几张凳子而已,普通得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没有坐在桌后的那个魔族,我甚至会以为这是什么平民的房间。
除去魔王以外,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生生的魔族。
烟色的皮肤、匀称健壮的雄性躯干、背后收拢的蝠翼,以及一副寻常的面容,不去注意翅膀的话,感觉和人类几乎没区别,魔族就是这样的生物么?
他端坐在长桌后面,托着下巴,低头凝视着桌面。
石桌上摆着一副占据了整个桌面的立体棋盘,好似是什么战争题材,沙盘的每一寸地形都做的栩栩如生,青翠高耸的山脉、广袤金黄的沙漠、漫无边际的海洋,以及富饶繁荣的都市,地图看上去和我们生活的世界简直一模一样,精美至极。
棋盘上的黑白两方此刻正激烈地厮杀着,争夺地面、天空与海洋上的每一处据点。
魔族并没有伸手挪动棋子,但它们却自主地移动着,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让我忍不住好奇心大盛,凑近桌边,细致地观看起来。
“你来了,鸢尾小姐,请坐。”
魔族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挥手,整张棋盘,连带上面的一切倏地消失,逸散成庞大的魔力,我瞬间汗毛直竖,如此精妙而深邃的魔法技艺是我前所未见的,更何况还能让我毫无察觉,即使凑近看也觉得完全是实物,从未听说过魔法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个不起眼的魔族,究竟有多强?
我刻意选了长桌的另一端,离他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不敢与他灿金色的眼瞳对视,目光一遍遍地打量着屋内乏善可陈的摆设,紧张地攥住手心。
“我一直很想见一下人类的贵族。”
他笑了笑,声音温和低沉:
“今天终于是得偿所愿,最悠久的贵族家族之一,还是一位帝国骑士,真是难得的运气。”
这家伙,想干什么?没有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还是不要随便接话比较好……
“在开始正事之前,我们先聊聊吧,鸢尾小姐,你对于战争史了解多少?你们与我们曾经的旷世纷争,此消彼长的优势,以及最终将我们都关在这里的……所谓的,‘终焉之战’?”
来了!这家伙,果然抱着阴险的打算!想要套取帝国的军事战术和弱点么?才不会让你得逞,我只要不回答就好了吧,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噢,别误会……”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音量不高不低,传入耳畔时恰似情人之间亲密的低语:
“我对于你们目前的军事战术和弱点没有兴趣,我所好奇的是过往的艺术,尘封在记忆中,已经板上钉钉的历史,你大可放心。”
他,他是怎么知道我所担忧的?难道他能看穿我内心的想法?!
我抬起头望向他,正对上他笑盈盈地眯起的眼睛,目光像利剑一般刺进心中,似乎证实了我的猜想。
“不愿意回答么?还是不了解呢?可惜,那我们只好进入正题了,虽然我不算很喜欢这种方法,但它足够有效,也有助于我们的交流。”
魔族遗憾地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伴着突然在面前炸开的蓝色烈焰,一张羊皮纸轻飘飘地落在我的面前,上面优雅的花体字还燃着点点的火星,闪烁出橙红的色彩。
“我们来签订一个赌约吧,鸢尾小姐,你或许会质疑我,但我保证这份契约的内容得到了魔王的公证,它是绝对有效的。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先看看内容……”
他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抬起手制止我将它扔到一边的冲动,充满诱惑地低语着。
我将信将疑地展开羊皮纸,扫了一眼条款,还未读到最下面,我的目光就被牢牢地吸引住。
【如果鸢尾小姐在游戏中胜出,我方将无条件释放她,若因地牢构造问题,暂无法将其送回地表,也会停止针对她的一切行为,让她可以自由活动。】
这,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缘!如果这个条款真的能实施……不对不对,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先看看其他部分,有没有埋下文字陷阱之类的?
忍住激动的心情,我恨不得脸贴上契约,细致地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读下来:
契约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胜出条款是立刻执行的,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