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上的黄叶已经所剩无几了,比起前些时日的风轻云淡,这几日深秋的气氛更加浓重,空气中都弥漫着萧瑟凛冽的气息。
看着进进出出张罗琐事的福元,闻夏的嘴唇张张合合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福元习以为常似的摇摇头:“不曾,世子妃且放心,世子他向来如此的,不打招呼就跑出去玩上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
闻夏无奈颔首,心中虽有些失落,更多的却还是庆幸。如若褚衡真的并非表面般那样纨绔,那他们以后便只能做敌人了,比起针锋相对、不死不休,她心底里更希望他只是那个心思纯善的纨绔,即使他不是,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再自欺欺人一段时间。
“小姐。”琼英对她使了个眼色,闻夏的心蓦然一沉,她不动声色地找借口将所有人遣了出去,才见琼英从袖口中取出一支不起眼的信筒。
是叔父来信了!
平复许久,闻夏深吸一口气,才将那信取出,只见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比起平日的命令,这次的信有些诡异,因为上面只有简单的六个字:“明日太子府见。”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这是何意,为何要在太子府会面,就听到门外福元的声音:“世子妃,王爷说明日由您带着姣玉小姐前去赴宴。”
他恭敬递来一张请帖,上面印的正是太子府的徽记。
“太子妃明日要办一场品桂宴,邀请京中世家女眷前去参加,这帖子便是给咱们信王府的。”福元在一旁解释道。
闻夏有些不解,这桂花早已谢了有些时日了,怎么在这样的时候想起摆品桂宴了?
福元摇摇头:“这个小的也不知,不过太子妃一向喜爱风雅,也许是之前特意收集了落花,如今晒干炮制妥当,与众夫人小姐共品吧。”
闻夏看了眼帖子,上面果然是以太子妃的名义落款的,也就是说明日只是女子聚会,男子应当是不在场的。
想到这里,她稍稍松了口气,旋即又想起一事:“这种事情一向是杨侧妃操办,怎么如今直接将帖子送到我这了?”
福元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世子妃有所不知,杨侧妃破天荒地触了王爷的霉头,被罚闭门思过了。”
闻夏心下疑惑,如杨侧妃这样长袖善舞之人竟也有如此不当心的时候,这不应该呀,她索性接着追问:“那你可知是因为何事?”
福元犹豫一下,还是支支吾吾开口:“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世子去找了王爷,不知说了些什么,王爷就生气了。”
“对了,就是那日您从张家回来之后,我只听到些零零碎碎的,好像与姣玉小姐的婚事有关。”
闻夏一向机敏,只用了几息的功夫,她便理清了其中关窍。
大概是褚衡知晓了杨莲君陷害她与褚姣玉的事情,于是告知信王杨侧妃有意与张家交好,以此借信王对党争的厌恶给杨侧妃一个下马威,告诫她不要再为难闻夏。
闻夏想过无数个可能,可偏偏未曾想到竟是因为褚衡。她以为凭借多年的照护之情,即使褚衡信任自己,也不会为了自己与杨侧妃为难,却没想到他竟维护自己到这个地步。
而且最可恶的是这人做了这么多,却从来都没跟她提起过一句,若不是福元说起,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也不知道褚衡那张嘴是长来做什么的,难道只是用来吃阳春面吗?
*
翌日鸡啼时分,闻夏睡眼迷离摸了摸身侧,果不其然,仍然是冰凉一片,褚衡还是没有回来。
“小姐,今日戴这支步摇如何?”
这是一只通体鹅黄的步摇,以整块黄玛瑙雕为盛开的花朵状,四周点缀碧绿的翡翠为叶,垂下缕缕金丝为穗,穗末系着落花状的嫩黄碎珠。
流苏服帖垂在闻夏耳边,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如落花中羽衣翩跹的仙子一般。
闻夏满意地捋了捋鬓边流苏,才想起来问琼英:“这又是哪里来的?”
“是世子一早遣人送回来的,说您去品桂宴用正好,这颜色多应景。”
确实应景,华丽贵重又不老气死板,既符合信王府世子妃的高贵身份,又正适合闻夏灵动娇俏的气质。
是褚衡?闻夏心中感到莫名的熨帖,原本的惴惴不安也好似被安抚住一样,仿若这颗心有了坚实的依靠,不再是孤军奋战。
“嫂嫂,你收拾好了吗?”褚姣玉兴奋的声音将闻夏的思绪扯了回来,只见她蹦蹦跳跳跑进来,等不及要快点出门。
闻夏戳了下她饱满的脑门笑道:“上次去张家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高兴。”
褚姣玉拉着她往外走:“太子妃和张夫人可不一样,她为人最是和善了,心思也精巧,厨子请得也好,太子府的宴会我最乐意去了。”
闻夏只能边被她拉着往外走边无奈摇头,她这小姑子可太好哄骗了,给点好吃的、好玩的,在她眼里就是好人。
只是不知这位太子妃是真的和善,还是如杨莲君一般另有一副面孔。
“咦,嫂嫂的步摇好漂亮呀,是阿兄送的吧。”褚姣玉看厌了马车外的景象,开始挤眉弄眼地打量闻夏。
“你怎知是你兄长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