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扶着主子回鹤鸣苑,想是瞧着府里披红挂彩,一派喜庆,他这主子走了一半,便开始哼哼唧唧吵着要郡主,天禧嫌丢人,连拉带拖最后将他扛了回去。
翌日两场大婚,昏时严瑢往卫国公府迎娶唐云熙,裴天泽来平王府迎娶容桉。所经之路红绸漫布,人潮涌动,喜乐宣天!围观者眉飞色舞,谈论着富贵红人榜上的两对新人,平王府的高岭之花娶了卫国公府的金疙瘩,御前红人裴天泽迎娶了平王府义女,这场面当真是京城近来最热闹的一幕!
小芾棠送嫁容桉,严彧随兄迎亲,阖府上下忙碌又喜庆。
纯衣纁袡的唐云熙被扶出来,簪华胜缀步摇,却扇遮羞迤逦而行,雍容华贵。严彧看着便想起梅爻。他的姑娘比眼前新妇还要明艳,若也如此装扮,不知如何惊艳!如此想着,眉目温柔却又心头酸涩。
入府拜堂,行礼宴客,严瑢酒量有限,未免大哥被灌醉,委屈了新妇,严彧没少挡酒,饶是有量,至夜也有了几分醉意。
宾客散去,囍房里红烛明亮,春意融融。
唐云熙坐在宽大的婚床上,闻及房门响,喜娘欢快的声音响起:“新郎入洞房喽!”
脚步声缓缓行近,透过却扇边缘,她瞧见他袍袖上精致的火色滚边,男人高大的身躯遮暗了烛光,温润的嗓音响起,如春风拨弄心弦:“纨扇轻遮月下妆,姮娥应妒此春光。从今不画远山眉,留待君诗赋海棠。”
状元郎求见娇颜呢,唐云熙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团扇一点点挪下,玉颜娇娇,对上良人灼灼的视线,她脸已红透。
喜娘捧来合卺酒,匏瓜是小芾棠亲自去摘的,百十来个里挑了两个最圆呼的给两对新人。此时瓜被一分为二,各执一半,不知是酒香还是他身上的白檀香,唐云熙未饮已有些熏熏然。
饮必,喜娘刚想接过葫芦,却听严瑢道:“我来便好,你们先下去吧。”
一众丫鬟婆子只当是大公子等不及了,个个藏笑地退出去,又关了门。
房里只剩两人,唐云熙见他将两半的匏瓜合到一起,又用红线一圈圈缠好,动作慢而仔细,之后系在了床头,方又回身看她。
他一整日随着仪程忙活,未及多思,此时身在红彤彤的囍房,面对着娇怯怯的人,才有些找回自己。他成亲了,眼前人是要陪伴他后半生之人。印象里她虽是精明能干,可到底还是个十九岁的新妇,望着他时含羞带怯,只剩小儿女之态。
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只那眼神让她心乱心颤。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不自觉攥紧了衣襟,软软唤了声:“夫君……”
声音很低,可他听清了。他望着她略显无措地模样,微微一笑,抬手去卸她头上繁重的钗环,柔声道:“怕么?”
这是她自己挑的夫君,京中贵女攀折不下的高岭之花,心思用尽才求来的。望着身前兰姿玉质的男人,她亦抬手帮他卸雀弁,轻声道:“是你便不怕……”
两个人繁复的衣衫被一件件褪下,红烛纱帐中,克己复礼的大公子醉于美人膝,倒也叫瞧惯了风月本子的唐小姐,见识了锐不可当的真刀真枪!
严彧望着他院中红绸囍烛,轻声浅笑:“新婚胜如小登科,状元郎圆满啦!”
天禧笑嘻嘻凑趣:“新婚三日无大小,属下们想去听墙角!”
“嗯?”严彧眉峰一挑,邪笑道:“三日之内无大小,三日后一个也跑不了!不怕死你们便去!”
天禧抽抽嘴角:“那还是算了,大爷脸皮薄,新夫人也不是个好惹的……哎呀,想来要不了多久,这府上该有小主子啦!”
“小主子?”严彧若有所思。
“那可不,王妃今日还说,静等着抱孙子了!”
“哦。”严彧心不在焉地哼一声。
“爷去哪?”
严彧也不理他,径自朝外走,天禧忽而福至心灵,这是馋了!
今日平王府大喜,阖府必是忙个人仰马翻,守梅香阁的霜启未料严彧此时会来,离近了还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小姐睡了!”
“无妨,我只看看她。”
霜启再单纯,这话也是不信的。府上有要紧人在,小姐吩咐过要防着人夜闯梅府,她是个严格遵命不打折扣的,必不能让他放肆!
一个轰人,一个硬闯,拉扯间风秀出来了,语气不善道:“别闹了,小姐让你进去!”
严彧哼了一声,绕过霜启往里走,路过风秀还不忘夸一句:“还是你懂事!”
风秀在门口运了一肚子气!
严彧进屋,便见她心心念念的姑娘正在绞发,两条皓白玉臂从衣袖中伸出来一通忙活,显得细弱伶仃。他悄无声息站在她背后,见她寝衣宽松,因着头发被拢到一起,包在沐巾里,露出一小片细白脖颈和肩颈,白腻腻的如脂如玉。他似受了蛊惑般俯身去亲,入口的香甜似燎原的星火,一下子便烧起了他周身的躁热。
梅爻先是闻见了酒气,继而便觉颈上一热,混着酒香的龙涎香气瞬间便将其包围住,她手里的沐巾散了。
潮湿的秀发落下来,擦过他的脸颊耳朵,有些凉,又有些痒。他直起身,将人转过来,拿过她的沐巾道:“我帮你擦。”
她由着他不甚熟练地擦发,问道:“喝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