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个主意还真不错。
莲笙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又是精打细算过日子长大的,之前一直做吃食买卖,市面上什么时节什么东西什么价,一清二楚,没人能糊弄得了她。
七娘又美滋滋地说:“园子大了好处真不少,你光看那弯弯曲曲的一大长条荷塘、好几片竹林,一年所用的荷叶、莲子、莲藕、竹笋就不用外头买了。还有一片金桂、几株老梅,做糕点、香包所用的花亦可自摘自用。又有各色时令花卉,拿来插瓶也比从外头买省心。”
春枝笑着打趣她,“听听,好歹也是个大管事了,还盯着这些!”
七娘不服气,“这有什么?我可是学了好几个词,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嘛!”
别小看这些,一年到头加起来也不少钱呢,又省事。
三人笑闹许久,徐掌柜过来告辞,“我家远,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动身只怕要赶夜路。”
这次她也是带着好消息来的:经过近一年的奔波、查访,如今她已成功整合出一条从桑农到蚕农,再从蚕农到丝户,到织坊的完整湖丝线,以后只要没有天灾,就完全可以保障给染坊的供应。
明月依依不舍道:“晚了怕什么?姐夫也不是不知道你是来找我玩,天黑了就住一宿怎得?”
徐掌柜知她好意,笑着推辞,“孩子还在呢,后日是我婆婆寿辰,明儿怎么也得在家预备着。”
“那还真不好留你了,”明月记得家里还有几卷芳星等人交上来的苏绣,遂从库房里挑了一卷墨绿色的龟背纹松鹤呈祥,另拿一支细长匣子装了,“我不能亲至,这个就给老人家贺寿吧。”
“呦,来一趟还贪你的好东西,”徐掌柜大笑,“也罢,我便不推辞,先替家里人谢过啦!”
她家虽然是做织坊的,但之前一直买卖平平,也就是跟着明月才渐渐起来,可即便如此,也不舍得穿苏绣呢。
明月要送功臣去大门口,被徐掌柜拦住了,“得了,你我不是外人,哪里要这些虚礼,你家里还有客呢,叫个丫头带我出去就是了。”说着又笑,“今儿也算见了世面,若没人送,还真要转糊涂了呢!”
说着,众人一起笑起来。
明月便只送她到水榭那边,又碰见绣姑带着巧慧在捉蜻蜓,一捉一个捉不到。
明月笑弯了腰,“这怎么能成?我叫人拿个网兜来。”
“快别惯着她,”绣姑拦住了,“闹着玩一玩也就罢了,打小纵容她祸害东西可不好。”
小孩儿手上没轻没重,真捉来玩说不得就捏死了,怪可惜的。
“明姐姐!”因要上门做客,今儿巧慧十分打扮,穿一身鱼戏莲的簇新斜襟褂子,浅浅的黄色,嫩嫩的,配着月白色半裙罩灯笼裤,又好看又利落。
她也渐渐大了,开始学礼仪,跑到明月跟前像模像样行了个礼,立马开始告状,“娘不许我上亭子里玩。”
她说的亭子是假山上的亭子,其实还挺难走,绣姑有点怕高,又不放心巧慧自己上去,也不好意思麻烦附近的丫头婆子,所以没答应。
明月笑着捏捏她的脸,“那我带你去。”
绣姑怕高,也怕看着人家爬高,眼见她们一步步从假山中间上去,一颗心也活像被人捏紧了似的,突突直跳,颤声道:“你们,你们当心啊,不行就下来。”
苏小郎就在后头笑,“我跟着呢。”
薛掌柜从一丛竹子后面婷婷袅袅地绕过来,擎着湘妃扇抬头瞧了眼,安慰绣姑道:“她是个稳妥人,怕什么,来,你也别干看着了,越看越害怕,和我去西边走走,我瞧见两株山茶极好……”
绣姑被拉走了,巧慧玩了个痛快。
绣姑的家就在城外,而薛掌柜在城外亦有住所,并不担心回去晚了关城门,所以一直耍到天色擦黑才走。
巧慧不舍得,被明月顺势留下住了两日,第三日才带了好些糕饼点心蹦蹦跳跳的家去。
接下来的日子,明月迎来了久违的惬意生活,她开始深入探索明园的每一处角落,并不断从中发现新乐趣。
当然,最大的乐趣就是之前攒的钱有地方放了。
买完园子、交了税,并添置完各样家具后,明月手头的活钱还剩大约十五万四千两,平时根本用不到。
她便留出五万四千两来应付日常经营和特殊情况的大额开销,然后悄悄将剩下的十万两银子换成了一万两金子,又暗中托人、亲眼看着那一万两黄金被融成两块“大石头”。
她亲自带回来,关起门在上面刷漆、涂抹颜料,反复固色,最终得到两块以假乱真的镇宅“泰山石”,摆在书房两侧。
书房重地,她一向不许外人擅入,纵然有人闯进去,也会首先翻箱倒柜、寻找密室或可能夹带银票的书籍,而不是两块大大咧咧放在门口的石头。
泰山石寓意好,但并不罕见,也不算贵,谁会想不开偷两块死沉的石头呢?
明月安心了。
要说搬家的好处,最大的感受和变化就是极其的安静。
她不再能听到走街串巷的叫卖声,车轮粼粼和行人的说笑,也不必担心自己说笑会吵到什么人,或是被隔壁谁的说笑吵醒。
每天唤醒她的只是鸟鸣、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