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么敏锐,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坦诚直言:“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从那天去民生采访开始说起,方宜做了一点铺垫,但讲到老婆婆的卤煮店后面收养了很多流浪猫时,郑淮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像是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们……要不要收留它?”她小心地措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起养它好不好……”
郑淮明久久沉默。
方宜忐忑地偏过头,余光中,他薄唇轻抿着,目视前方。
街道两侧暖黄的路灯倒映在男人脸上,忽明忽暗,透着一丝隐隐的紧绷,让人看不清神色。
“好。”他忽然轻声说,“我们……先一起去看看吧。”
她点点头,却也不知道这句“好”和“先去看看”,是答应还是考虑。
那些往事留下过伤痕,她心中踌躇,便也没有再细问。
这一夜,郑淮明比以往都要留恋亲吻。
他拥着她不停地吻,连一丝氧气都不放过,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方宜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跌宕,于是更用力地环紧他的脖颈,指尖轻颤,予以最踏实的回应。
末了,郑淮明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呼吸起伏剧烈,鼻息那样滚烫。
方宜抬手,指腹从潮湿的碎发间往下滑,轻轻摩挲他脊背凸起的骨头,一寸、一寸温柔地抚过。
他表达情绪总是很克制隐忍的,可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低沉。
她心疼道:“如果你难受……我们就不去。”
郑淮明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勾住她的手指,十指交缠得越来越紧-
第二天大清早,郑淮明就被科里一个电话叫走了。
傍晚回来时,他没有上楼,将车停在了楼栋口。
方宜坐进副驾驶时,发现后座上搁着一个崭新的猫包,还有两袋适合老年人吃的补品。她心领神会,在导航上输入了卤煮店的地址。
小猫十分亲人,一见到郑淮明,两只透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喵”地叫了一声,就往他裤腿边蹭。老婆婆都说,它像是早就认识他们一样,很有缘分。
日落时分,两个人将小猫接回了家。
小猫刚断奶没多久,只有两个多月,身体还很虚弱。郑淮明带它去医院打疫苗、做体检,又和方宜一起去新买了很多猫咪用品,给它在沙发旁边搭了一个漂亮的木头猫窝。
那猫窝上用线挂着一个白色小毛球,小猫很喜欢玩,扑来扑去。
它爪子尖,将毛球勾住,一天能将毛球拽掉好几次。
郑淮明耐心地一次次把毛球重新挂上,掉了,再挂……
方宜觉得,他大概是喜欢这只小猫的。
可她又从来没有见过他和小猫玩耍……
每天都繁琐地泡羊奶、喂食、洗碗,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厌其烦地挂上小毛球,他是一个绝对尽职尽责的主人,却极少伸手摸摸小猫的头,也没有提过取名字的事。
吃晚饭时闲聊,郑淮明的目光忽然顿住,越过她的肩膀朝后看去。
方宜回头,只见小猫躺在地板上,信赖地翻出了肚子,露出最柔软的地方,像是在撒娇。
他眼中划过一丝黯淡,又很快敛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又一个冬季到来。
在精心的照料下,小猫长得很快,橘白相间的毛发愈发光泽,也越来越长。它性子很活泼,灵气十足,常常在家里上蹿下跳。
让人惊讶的是,幼猫时期眼睛上的蓝膜渐渐褪去,它一只眼睛露出了浅黄,另一只眼睛竟一直保留着晶莹的蓝色。
郑淮明不放心,带去医院检查,却得知它眼睛没有问题,是非常罕见的异色瞳。
橘猫的眼睛大多是黄色、绿色的,蓝色本就少见,更别提一蓝、一黄的双色。
那天夜里,方宜凌晨醒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却发觉身边的床铺是空的。黑暗中,从门缝里倾斜出客厅丝缕光亮,她随手披上件外套,推门走出去。
寂静的客厅里,郑淮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单薄的侧影映在落地窗外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