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竟躺在他腿上,毛茸茸的额头蹭他的手背,再用鼻尖闻一闻。
方宜微怔,这熟悉的动作让有些画面渐渐重叠。
郑淮明注意到了她的靠近,却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过小猫的鼻尖。
小猫是通体橘白的长毛,额角偏偏有一撮显眼的褐色,那只浅蓝的眼睛里泛着亮晶晶的光。
忽然,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道:“是不是……它回来了?”
方宜喉头有些酸涩,伸手摸了摸它。
柔和的光照在他侧脸上,眼睫低垂,勾勒出淡淡的阴影。
沉寂半晌,他脸色苍白,尾音有些颤:“它是不是原谅我了?”
回忆汹涌而来,伴随着那些悲痛的记忆碎片,仿佛又一次闻到了去年寒冬里风雪的凌冽气息……
方宜眼眶一下子红了,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落泪。
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只是将愧疚和难过深埋在心底……
她轻跪在沙发上,俯身从侧面抱住了他,将男人那平日里坚实可靠的肩膀拢进怀里,试图温暖那刺骨的寒意。
额头抵在他耳侧,她哽咽道:“不会……它不会怪你的……”
方宜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生命轮回,这一刻,她却希望那是真的:
“你看它的眼睛……我听说小猫在天上,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选择一一点点来世的样子……它应该(WELL)已经很努力了……”
像是有着某种心灵感应,小猫扬起头“喵”地叫了一声,往他怀里钻去。
郑淮明周身一颤,呼吸断成了几截。
他偏过头,似是不愿她看见自己失态的神情,肩膀却难以抑制地颤抖。
尽管这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方宜温柔地将他抱紧,手指轻轻抚去他眼角的潮湿。
“你知道吗?聋哑学校的孩子告诉过我,小猫要有了名字,才算成为我们的家人……有了名字,下辈子就能转世成人了,不用在外面流浪,还能再找到我们……”
万籁俱寂,静得只剩秒针“咔哒咔哒”地走过。
窗外更遥远的地方,似有风声吹过,有汽车驶过的轰鸣,有这烟火人间无数轻微的杂音……
可那些都无关,在这个偌大世界的一角,他们此时只有彼此而已。
过了很久,郑淮明很轻地覆上她的手背,一点点握紧:
“岁岁年年,我希望它能一直在我们身边……你觉得,叫它年年,好不好?”
方宜注视着那可爱的小毛团,岁岁年年……多美好的一个词语。
这一定是他早就想了很久很久的吧。
“好。”她眼中有泪花,笑道,“年年……我喜欢这个名字。”
舌尖与上颚轻碰,发出这柔软的两个字。
“年年。”
小猫似乎喜欢这个名字,极有灵性地“喵”了一声,尾巴翘起,在她的胳膊上轻扫。
方宜心中完全融化了,温声一次又一次地轻唤:“年年……你也喜欢爸爸取得这个名字,是不是?”
忽然,她被一股力量猛然拽进怀抱。
郑淮明将她抵在沙发上,很用力地抱住了她。那汹涌的爱意,克制到肌肉都在微微发抖,却仍硌得她骨头都疼。
“谢谢你……”
他下巴深埋进她颈窝,哑声问:“方宜,我们……我们有一个家了,是不是?”
这小心翼翼的问句,正中方宜心间最酸胀的地方,胸口瞬间被温热的浪潮所淹没……
她太明白他的心情,他们都曾是漂泊无依的灵魂,即使抓住了彼此紧紧拥抱,仍像是两只断了线的风筝,缠绕着在风中飘摇。
结婚一年,她时常感到虚幻,生怕这只是一场美梦。
但这一刻,终于有一条小生命牵住了他们说,这里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