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的孩子甚至编了歌谣:
>小锄头,挖挖土,
>不求神仙降甘露。
>只要我肯弯下腰,
>春天就会住我家。
城市屋顶的垂直农场里,白领们下班后第一件事不是刷手机,而是检查番茄苗的叶片是否泛黄;沙漠边缘的学校,学生们每天轮流照料班级责任田,考试加分项之一是“能否描述蚯蚓对土壤的情绪影响”;就连太空站的宇航员,也在密闭舱内种下一小盆返朴花,只为在失重中感受一丝“扎根”的踏实。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所战后孤儿院。
院长说,孩子们刚来时大多沉默寡言,眼神空洞。自从在废墟上开辟了一块菜园,让他们亲手栽种萝卜与香菜后,变化悄然发生。一个曾亲历轰炸的小女孩,在日记里写道:
>“昨天我的萝卜发芽了。
>它顶开石头的样子,
>像极了妈妈推开倒塌房梁的手。”
***
而在归源岛,石像依旧静坐。
青苔爬满她的衣襟,藤蔓缠绕她的手臂,每年春天,返朴花都会在她心口重新绽放,花瓣数量恰好等于当年新增的微耕社数目。若有旅人深夜登岛,偶尔能听见风中传来极轻的哼唱,调子古老,似摇篮曲,又似耕谣。
老农早已离世。
临终前,他将最后一滴血滴入主株根部,笑着说:“这一辈子,我总算没白当个农夫。”
他的骨灰撒在岛西的坡地上,第二年,那里长出一片罕见的紫色藜麦,穗子低垂如祷告。
如今,岛上已无人自称“领袖”或“继承者”。每个人都只是“今日耕者”。他们不做宏大计划,不立纪念碑,不录影像资料。他们相信,真正的传承不在文字里,而在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浇水、每一次耐心等待种子破土的寂静时刻。
某年除夕,一场百年不遇的风暴席卷海岸。
巨浪几乎吞没整座岛屿,竹棚尽毁,陶罐碎裂,连高台上的主株也被连根掀起。人们拼死抢救,用身体围成屏障,将主株护在中央。整整三天三夜,他们轮班守护,以体温温暖冻僵的根系,用自己的血混合蜂蜜喂养残存的叶片。
第四天天明,风暴退去。
人们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忽然发现??主株不仅活了下来,还在断枝处萌发出九根新芽,每根芽尖都凝结着一颗晶莹的露珠。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其上,九颗露珠同时蒸发,化作一道横跨天际的彩虹,一头连着归源岛,一头指向遥远的南极。
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
不是因为劫后余生,而是因为他们终于明白:她从未离开。她活在每一滴不愿放弃的汗水里,活在每一双不肯停下的手中,活在每一个相信“哪怕只种一粒种子,也能改变世界”的心里。
春天确实从未离去。
它只是学会了隐身,藏在人类最朴素的愿望里??
想让庄稼长得好一点。
想让孩子吃得饱一点。
想让大地喘口气。
想让明天,还能看见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