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自认聪明,拿捏了半夏贪婪胆小的人性。以为布下毫无破绽的弥天大谎便可瞒天过海。她自认杀招在钗,殊不知那不过是孟珏引她破绽的“勾子”。谎言无法证明真相,如果她想洗清“冤屈”,就只能构造新的谎言,而那便是孟珏想要的。
如果对方毫无破绽,那只需让她露出破绽便可。
毕竟——
说谎的人……
比任何人都要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张玟作壁上观,直到此时方才站起。
“看来此事皆已分明……”张玟看向张昭,只见其神色漠然,视线一直盯着地上的巫咒娃娃。而张震也再忍耐不得,他大掌一拍,桌上上好的青玉茶樽碎作两半。隐含怒火的声音配合着那根根分明的胡须,叫半夏想开口求情也发不出声,只得随着已然失神的辛夷被拖了下去。
堂中一时静默无声,只待张旸回来,张震才开了口。
“处理了?”
张旸拍拍沾惹在身上的灰烬。
“辛夷已交代了其余的藏银地点,那间巫庙……”
“那间巫庙交与我。”
一直不曾出声的张昭接过话茬,他一脸阴沉,显然心绪还未平复。
张玟暗叹一声。
张昭离家后,她便传信与他,想叫他在庄上渡夜好避开此事,只是……
辛夷的阿娘原是张昭母亲的陪嫁。或许是主仆之谊甚盛,二人竟同一时间怀了孕。张昭母亲心慈,如此便也给她抬了身份,让她去给张昭做了奶娘,连带着辛夷,也算是张昭的半个妹妹。这也是张玟认为此事棘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就像辛夷所说,她幼时因奶水不足,身体落了亏空,每每换季,她总要生上几场病。张昭嘴上不说,可总也时不时从外捎回些许药方想要替她调养身体。
张家人重情护短,张昭也不例外。辛夷做事谨慎,不留破绽。仅看那狡兔三窟的藏银手段和那个在贾一手下始终不松口的侍卫便可见一二。如若没有确凿证据叫她原形毕露,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张昭起身离去。而张震也收敛神色,目光从张旸看向孟珏,最后落在张玟。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们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了吧?!”
方才若不是张玟给他使了眼色,他早就将那个毁了马鞍的婢子拉出去砍了。
张玟面露安慰,她略一抬手,商枝立马递上方盒。
“此事确由我起头,请侯爷莫怪珏娘。”
张玟掀开盒盖,三枚红到发紫的宝石正安静地躺在盒中。张震捏紧盒子,耳边却细细倾听着张玟的多番权衡和良苦用心。
张家欠下的债实在太多,仅是夏州之役,就背上了足足十三万条血债。这些年他有意豢养,殊不知这般放纵只能滋生出更多的怨委。
罢了……
张震合上盖子。
“你既执意回京,那便依你。只是,有一条你且谨记,只要张家存世一天,这里便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张玟心领神会,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玉骨指放在孟珏手心。
“这是琼玉楼的信物,从前是张旸打理,现在便交由你。”
孟珏瞳孔微缩,手中的扳指沁凉如冰,又沉如重铁。
这只扳指她曾在太婆的手上见过,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挑起一族、一国的器量……吗?
孟珏缓缓握紧手掌。
她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