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再抬头看着他那张熟悉的疏淡面孔时,心里陡然生出了愤恨的情绪。
诚然祝秉青不是个好打动的性子,但又究竟将她放到心里没有?
毕竟结发为夫妻,他不该如此轻视恐吓。
她启唇的瞬间因为他骤然的推进先一步溢出喘息,随后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听大奶奶说,婚事是你求来……时至今日,你喜欢我么?”
祝秉青的动作稍缓,嗤笑道:“这问的什么蠢问题?”
“还下吗?”祝秉毅骤然出声。
刚刚还伏在他膝头的小猫此刻正叼着一块鱼往角落里跑,达成了目的是一刻也不多留。
许革音原先捏在手里的最后一颗黑子脱力落进棋盒,玉石相击剐蹭,带出连续而短促的轻响。“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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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逝头七日需要守灵,不该离人。
下晌是大奶奶亲自守着,到了晚饭的时辰,许革音便过去顶替。
大奶奶临行前才往香炉里续了香,上面渐渐累出松散的香灰,积到一定程度便簌簌落下来。
许革音盯着看了一会儿,灯焰晃了一阵,光线渐微,蜡烛已经快燃到底了。
她拜了拜,起来换蜡烛。换完再跪到蒲团上,又拜一拜。
跪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大爷便过来了。府上的老爷们下了值会在夜里陆续换班守灵,以尽孝心。
许革音起身的时候眼前有些发黑,朝大爷福了福身走出去。
正园的长廊下挂了缟素,灯笼也换了白的,月亮似的,光晕也淡淡,莹莹的光映到人脸上苍白一片。
昏黑的庭院中还有几个丫鬟坐着,闲聊的声响因为距离的趋近而清晰起来,“大爷刚刚才进去,几时才能出来?”
“约莫也得跪满两个时辰呢,你且等着罢。”
“三房那位倒是讨巧,才来了一个多时辰呢。”
许革音脚步顿一顿,又听她们其中一位压低了声音道:“可见这冲喜也不见得有用呢。”
“如今老太太又去了……你们说三少爷会不会休妻?”
原先落后半步的支风倏然踏上来一步,许革音却伸手拉住了人,轻轻摇了摇头。
支风终究是气不过,走出去好远忍不住道:“这些碎嘴子的丫鬟,何不让奴婢教训她们?”
许革音失笑道:“那是大爷身边的人,我们哪里能越俎代庖。”
“却也不该如此放纵,主子哪里容她们编排?”支风默了默,再说话时声音小了一些,仍是忿忿。
“随她们说去罢,总归旁人的嘴是最管不住的。”许革音眉目低垂,“他们瞧不上我,我也无需讨好他们。若他将我休弃……”
许革音说到此处一愣。她原先不曾有过此种设想,但此刻说出来竟然觉得未必不可能。
她渐渐醒悟过来,实则祝秉青未必如她原先所以为的那样珍重她。
“若他将我休了,”许革音顿了顿,吸了口气,“我便回平江去,哪怕绞了头发……”
话只说到一半,许革音正提步迈进北园。支风盯着她的脚下,跟着踏进去,才准备接话,余光里撞进了一前一后正走过来的主仆两人。
许革音显然也瞧见了人,脚步顿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