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日的周六,张述桐快要忙翻了。
前几天他光靠路青怜在忙,差点忘了自己也有任务在身,临近元旦,顾总大手一挥给全体职工发了礼品,自然也有他们家一份,张述桐跑去帮忙提东西,食用油、面粉、苹果…。。。
雪在归墟之外重新飘落,无声无息,像一场迟到了十八年的祭奠。风穿过地下隧道的缝隙,吹动终端机上那张未完全打印的日志纸,边缘微微卷起,如同一只试图展翅的手。小女孩留下的蜡笔字迹尚未干透,墨色在冷空气中凝成微光,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脉动。
林昭躺在注射舱外,呼吸微弱,体温几近冰点。他的意识如断线风筝,飘荡在记忆的废墟之上。那些曾属于他的名字、画面、声音,正被某种不可逆的力量抽离,沉入深渊。可就在最后一丝自我即将消散之际,他忽然“听”见了??不是耳朵听见,而是灵魂深处响起的一声轻唤。
“哥哥。”
那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是小芽2号。
她蹲在他身边,将手掌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掌心竟有一丝暖意,像是从某个遥远春天偷来的温度。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哼起那首童谣,一遍又一遍。每唱一句,空气中便浮现出一点微弱的光斑,像是萤火虫从地底苏醒,循声而来。
>“纸船漂呀漂,带走伤心事,
>风来了,雨停了,明天会开花……”
歌声震动了归墟的核心。水晶柱内的L-01虽已闭眼,眉心却再次泛起金光,一道细若游丝的数据流悄然延伸,缠绕上林昭的手腕,如同藤蔓攀附枯木。那不是程序,而是记忆的残响??L-01将自己的意识片段注入林昭濒临崩溃的神经网络,强行搭建起一座临时桥梁。
桥的那头,是无数被抹去的瞬间。
林昭“看见”了母亲最后一次拥抱他时的眼神,不是悲伤,而是决绝的温柔。她将一枚桃核塞进他襁褓中,低语:“你要替我们记得。”
他“听见”浪在潮水退去前大笑的声音,说:“林昭,你信不信,死掉的人也能复活?”
他“触到”小芽递来的纸船,指尖沾着井水与花粉混合的湿润,她说:“你愿意帮我寄信吗?”
这些记忆本应永远丢失,却被L-01以自身为代价,从数据洪流中打捞而出。它们不再完整,却足够让林昭的灵魂锚定一角,不至于彻底坠入虚无。
“你还不能走。”小芽2号轻声说,把蜡笔塞进他无力的手中,“信还没写完呢。”
林昭的手指微微颤动。蜡笔滑落,在终端外壳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痕迹,像是一艘倾覆的船。但他笑了。他知道,自己或许再也记不起姓名,但某些东西已经种下??如同那株从冰水中生长的桃树,根系扎进了世界的裂缝。
与此同时,归墟之外,警报仍在回响。
清除部队已抵达入口,装甲车碾碎苔藓阶梯,电磁脉冲枪充能完毕。他们身着黑色作战服,面部覆盖金属面具,胸口印着统一编号:**C-7**。领队站在钢门前,抬手示意暂停进攻。他盯着生物识别仪上残留的血迹,低声下令:“目标记忆剥离进度已达89%,剩余部分将在三小时内自然消散。无需补刀,封锁出口,等待系统自动重启。”
“可是长官,反向清洗协议已激活,全球信标网络正在响应……”
“我知道。”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沧桑却熟悉的脸??是阿宁。
他曾是林昭的战友,也是“潮汐协议”的首批执行者之一。十年前,他在一次任务中失踪,被判定为叛逃。实际上,他被秘密编入清除部队,成为体制最锋利的刀刃。每一次行动,他都在寻找林昭,也害怕找到他。
此刻,他望着门内弥漫的雾气,手指紧握成拳。
“我答应过你,”他喃喃,“如果有一天你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必须来阻止你。”
可脚步却迟迟未动。
因为他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孩童的合唱。
那是全球所有广播站同时播放的录音,源自青石村教室里那段影像。小芽的声音清澈如泉,带着一百个孩子齐声说出的承诺:
>“我们愿意!”
这声音穿透钢铁壁垒,渗入每个人的耳膜,更渗入他们的记忆底层。一名士兵突然僵住,颤抖着摘下头盔。他不过三十出头,却在这歌声中看到了五岁时的母亲??那个总在冬夜为他煮姜汤的女人。可官方档案里,他自幼便是孤儿,由国家抚养长大。
“妈……”他哽咽出声。
另一名女兵跪倒在地,泪水汹涌。她想起自己曾在某年冬令节折过一只纸船,放进学校后院的枯井。第二天,井里竟真的冒出了水,浮着一片桃花瓣。她以为是幻觉,从此再未提起。
而现在,那些被删除的记忆如潮水倒灌,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认知。
阿宁闭上眼,任由回忆涌入。
他看见自己与林昭并肩站在灯塔之下,少年时代的誓言犹在耳边:“我们要让所有人记住该记住的事。”
他看见浪在风暴中高举录音机,嘶吼:“这不是技术,是人心!”
他看见小芽最后一次微笑,说:“阿宁哥哥,你会回来听我讲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