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璠胸口滞了口气,想到自己像是羊圈里被放出来吃草的羊,跑了一大圈,最后只是被他戏弄了一番,气血上涌。
一阵刺痛又从腹中传来,她身子晃了一下。
乳娘笑容满面,刚准备说什么,便被她这般反应吓了一跳。
周围的太医心也纷纷吊起,为首的医官挺起身,膝往前挪了些。
乳娘手足无措,干脆坐在床上,“姑娘可是觉得疼?可觉得肚子坠?”
岑璠不答,乳娘“哎呦”一声,到处看了看,最后低下身,掀开她的裙摆一角,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见红。
“姑娘啊,咱们先不说别的,还是让太医先看看吧。”
紫芯也担心,附和道:“姑娘,小产也伤身子,还是先让太医看看吧…”
韩泽见状,拍了一下太医首,使了个眼色。
太医心领神会,默声上前,仔细探起她的脉象,不过一时半刻便有了结论,可一想到这是新帝的第一个孩子,不敢怠慢,便又多看了几眼这位小皇后的脸色。
他默念了几个药方,后面的一位太医利落地取药材,乳娘亲自将药拿出去煮,各司其职,一气呵成。
岑璠微微闭上了眼,一句话也不说,似比刚才平静了些。
太医首道:“娘娘这胎不过两个月,胎象不稳,不宜再赶路,不如在这里暂歇几日更稳妥。”
韩泽点头肯定,掐指算算,若是这孩子只有两个月,此时回去胎还不稳。
若是见到陛下,怕是比现在还要更生气些,倒不如晚十几天回去,先把这一胎的头三个月在路上坐稳再说。
到时候的洛阳,也能更太平些。
其他人便这么替她做过决定,反倒是做皇后的,对自己肚子里揣的孩子做不了什么主…
这一行人来,显然带了不少东西,喝过药后,岑璠床上的褥子便被铺厚了许多。
珝儿也进屋,盯着她的肚子看来看去,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玩意儿。
岑璠留他一起用晚膳,那晚膳也变得精细起来,好几道是她在府中爱吃的,还有些见都没见过。
岑璠甚至怀疑,他从宫里派了御厨来。
宫里的太医想来是擅长此术,药效起得比前些日老郎中开的快许多,也更苦些,到了晚上,肚子便不疼了。
可一想到过些时日,自己会被带回洛阳,便难以入眠。
那个地方,她厌恶的人,可要比晋王府多。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是她首先要面对的麻烦。
他和她都活得很糟,他活了二十多年,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明白,而她虽认得清自己是谁,却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处是哪里。
他不会是个好父亲,而她也不会是一个好母亲。
这个孩子有他们这样的父母,会很可怜。
岑璠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有一刹那,很想用力去锤自己的肚子。
可最终还是停住了。
事到如今,留不留这个孩子由不得她。
她很了解他的恶劣,她有过孩子,给了他念想,即便是这个孩子没了,他也定然会把她留在身边,即使这个没了,还会再让她有第二个…
说不定还会牵连她身边的人。
手从肚子上离开,岑璠抹掉眼角的泪,拉紧了身上的被子。
这床被子也是新换的,用蚕丝填满,很是柔软厚实,对于岑璠来说却实在是有些热,便又将那床被子踹开。
这是她前几日便能感知的身体上的变化,现如今才知道这些不适是怎么回事。
*
岑璠在青镇足足修养了十日,那些太医每日都会给她把脉三回,所有人围在她身边,提心吊胆的。
有人是在担心掉脑袋,有人也是真的是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儿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