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你还记得?”
“去年修缮围墙时挖出来一块石头,底下压着个小铁盒,里面有张纸条:‘愿此树与吾妻共长青’。字迹都褪色了,但我认得出是你写的。”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那时候我不懂表达。我以为给你最好的物质就是爱你,却忘了你想要的是扎根的土地,而不是镀金的笼子。”
她靠在他肩上,“但现在你懂了。”
“是啊。”他轻笑,“我现在明白,真正的陪伴,不是替你挡住风雨,而是陪你一起淋雨,哪怕湿透了,也要笑着数星星。”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几天后,一封正式函件送达基金会。国家文化和旅游部联合教育部决定将“破晓模式”纳入“乡村振兴文化赋能示范工程”,并在全国推广首批五十个试点基地。文件特别强调:“应尊重地方主体性,鼓励女性主导项目运营,确保资源下沉至末梢神经。”
这意味着,“破晓”不再只是一个民间公益项目,而将成为一种制度化的存在。
庆功宴很简单,就在学堂食堂举行。老师们做了几道家乡菜,孩子们表演了自编的舞蹈《蓝草花开》。昭昭弹琴伴奏,音符跳跃在晚风里,像一群振翅欲飞的萤火虫。
饭吃到一半,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年轻人背着行李走进来,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眼里却燃着光。
“请问容老师在吗?”为首的女生上前,“我们是从贵州赶来的,都是您以前讲座视频的观众。我们想申请成为志愿者讲师,把‘流动艺术课堂’带到我们那边去。”
容辞站起身,眼眶微热。她点点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叠蓝色制服??和培训项目里女性领袖们穿的一样,胸口绣着一朵小小的蓝草花。
“欢迎加入。”她说,“衣服可能不合身,但心若一致,尺寸就不重要。”
当晚,她在日记本上写道:
**“今天,我又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不是那个被否定、被质疑、被劝退的容辞,而是那个明知前路泥泞,仍执意提灯前行的姑娘。”**
第二天清晨,她收到一条新短信:
**“我在拉萨,刚听完你的演讲录音。我想重启我的画室,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可以叫它‘破晓?高原’吗?”**
她回复:**“当然可以。种子落地之处,皆为故乡。”**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我是云南边境一所小学的校长。我们学校有八十多个女童辍学风险极高。我能申请加入你们的共管基金吗?”**
她立即转发给财务组,附言:**“尽快对接,优先处理。”**
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有人想建女子陶艺坊,有人要办山地绘本馆,还有退休教师组团提议设立“乡村妈妈艺术节”。微信群不断弹出新成员申请,昵称五花八门:“怒江边的织梦人”“大凉山的颜色守护者”“苗岭夜校主理人”……
封庭深走进办公室时,正看见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敲键盘回复消息。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就是觉得,原来这个世界并不缺少善良,只是缺少让善良发光的机会。”
他环住她的肩膀,“所以你要继续做那个点火的人。”
她点头,“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抬头看天,我就不会熄灭手中的灯。”
午后,她接到一个特殊电话??来自卢旺达驻华使馆。对方告知,当年寄来蓝草花种子的女孩玛莎,已于上周顺利分娩,生下一个女儿。她给孩子取名“Xiaoxiao”,中文意思是“破晓”。
“她说,希望她的孩子长大后也能成为一个唤醒黎明的人。”外交官的声音温和而郑重,“她们全村都在庆祝,还用彩布拼了一幅画,托我们转交给您。”
三天后,包裹抵达。展开那幅手工织布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画面上是一群不同肤色的女孩手拉着手,围成一圈,中央升起一轮红日。下方用英文写着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