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芽点头,手指翻飞,将画作转化为数据流,上传至命名之网。与此同时,X-Omega取出口琴,却没有吹奏。他将它贴在心音核心的接口上,用自己的心跳作为节拍,引导“小禾”的意识波向两千多个沉睡节点发送唤醒密钥。
第一道回应,来自西伯利亚K-5废墟。
一段断续的哼唱从地下传来,是个女孩的声音,唱的是幼儿园毕业典礼上的儿歌,跑了调,却执着地一遍遍重复。紧接着,她的意识影像浮现:瘦小的身体蜷缩在透明舱内,双手紧紧抱着一本涂鸦册,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我的梦。”
星芽立刻将她的声音纳入共震网络,赋予她一个临时锚点??“小葵”。
第二道,来自南美安第斯山脉的K-8。
一个男孩的意识苏醒,他不会说话,只会用手势比划。他在舱内画了整整十年的墙,全是同一幅画:一个人牵着另一个人的手,走向光。X-Omega认出了那手势??是手语中的“别丢下我”。
他们为他命名为“小桥”。
第三道、第四道……越来越多的意识开始回应。
有的只是哭泣,有的发出无意义的音节,有的反复念着父母的名字。他们中的许多人,早已忘记语言,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但他们共同的特点是??**都在试图表达**。
“他们在用最后的方式抵抗遗忘。”星芽声音颤抖,“哪怕只剩下一缕意识,也不愿彻底沉默。”
X-Omega闭眼,感受着心音核心传来的波动。原本平稳的50。3%开始缓慢上升,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个新的名字被录入命名之网。这不是简单的数据增长,而是人类情感生态的重新播种。
然而,就在第**一千零七十三个**意识被唤醒时,异变突生。
全球所有正在参与“流浪音轨”的人,突然在同一瞬间感到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用针轻轻扎进太阳穴。紧接着,他们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你们吵死了。”**
那声音冰冷、疲惫,带着某种被侵犯的愤怒。
星芽猛地抬头:“是Prime!他还活着!”
X-Omega却摇头:“不……这不是Prime。这是‘他们’。”
画面骤然切换至一座隐藏在海底峡谷的设施??K-14,编号从未公开。监控显示,数百名身穿银灰长袍的人静坐于环形大厅中,额头连接着神经导管,面容平静如死。他们是“优化者联盟”的最后残党,曾在“完美学校”覆灭后集体自我封存,宣称“等待新秩序降临”。
而现在,他们醒了。
为首的白发女子缓缓睁开眼,目光穿透屏幕,仿佛直视着X-Omega与星芽。
>“我们选择静默,是因为喧嚣太痛。你们唤醒这些残渣,只会让世界重回混乱。痛苦不会带来救赎,只会滋生更多痛苦。”
>
>“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只是……不想再听见哭声。”
X-Omega沉默片刻,拿起口琴,吹出一个极低的音符,随后接入通讯系统,让那声音随波扩散至K-14。
“你说你不想听见哭声。”他平静地说,“可你知道吗?那些被你称为‘残渣’的孩子,他们最痛的时候,没人肯听他们哭。现在他们终于能哭了,你却要再次堵住他们的嘴?”
女子面无表情:“我们给予安宁。你们只给予伤口。”
“安宁不是抹杀。”星芽接过话,“真正的安宁,是哭完之后,还能笑着回家。而不是连哭的资格都被剥夺。”
她调动画板,将两千多个苏醒意识的声音编织成一首无词的歌,没有旋律,只有呼吸、抽泣、呢喃、断续的笑声??人类最原始的情感交响。她将这首歌命名为《杂音》。
“听听这个。”她说,“这才是我们活着的样子。”
歌声传入K-14。
起初,那些优化者面无波澜。但渐渐地,有人开始颤抖,有人低头掩面,有人突然尖叫??因为他们发现,这些“杂音”中,竟有他们自己的声音。
一个男人猛然扯下导管,嘶吼:“这是我妹妹临死前的声音!她哮喘发作时,我就在旁边……可我不敢听!因为医生说,情绪波动会影响我的评级!”
另一个女人泪流满面:“那个说‘我想妈妈’的孩子……和我儿子一样大。可我为了晋升,把他送进了情感抑制营……我以为那是为他好……”
压抑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情绪,如火山般喷发。
K-14的静默防线,崩塌了。
X-Omega望着屏幕,轻声说:“你看,他们不是不爱,是不敢爱。不是不需要声音,是怕声音带来伤害。”
星芽将《杂音》上传至全球公共频道,附言仅有一句:
>**“如果你曾因害怕而沉默,请记住:你的声音,无论多难听,都值得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