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了什么?啊?他像个饿疯了的下三滥!跑去吸人家相府千金小姐的精气!还被抓了现行!我……我跟他的化怨契!我签了名的!几百年的功绩啊!全他妈清零了!归零!白干了!全白干了!!”
她松开手,双手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功曹司,泡汤了,我永远、永远就是个跑断腿、看尽死人、自己哪天被哪个厉鬼撕了都不知道的牛马了……呜呜……”
孟婆没说话,只是用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纪温醒像是一只濒临崩溃的小兽。
她太明白了,这丫头表面的大大咧咧满不在乎,不过是掩盖心底的裂痕。
陈最这事,是往那裂痕上狠狠捅了一刀。
纪温醒哭得脱了力,整个人又软软地瘫回桌面上,眼神空洞地投向桌上那盏油灯。
光影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晃动,她喃喃着:
“图什么啊……孟姐姐,六案功曹司……真有那么好?值得我……把自己熬成这副鬼样子?”
没等回答,她又喃喃道:
“阿阮,阿阮……你还记得她吗?”她的声音飘忽起来,
“胆子比兔子还小,笑起来像铃铛,傻乎乎的姑娘……什么都信我……”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一起抓个水鬼……明明、明明都快成了,都怪我……非要逞能……追进那鬼老巢……水里,藏着个要命的破阵……她、她推开了我……”
她猛地哽住,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起来,“她自己……被卷进去……连……连魂儿都……”
她说不下去了……
“是我!全是我!‘霉运’,我的……我连累了她。”她猛地抬起头,眼白上布满了血丝。
“我怕了……真的怕了……孟姐姐……”
她的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
“陈最……”她念着这个名字,眼泪又无声地淌下来:
“起先,我就当他是个天字第一号大麻烦,可是,后来看他被那破剑折腾得吐血,看他啥都不记得的傻样……看他,他偶尔露出来那点可怜劲儿……”她的声音低下去,
“我,就忍不住想拉他一把,化怨契签了……同命契也结了……”她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还残留着一根无形的、微弱搏动的线,另一端连着那个混蛋的性命。
“看他盯着画舫那小姐,我……我这儿就堵得慌”她捶了下心口,
“还以为,是怕那小姐耽误我任务……”
“他却干了那事……”
“我气疯了!肺都要炸了!恨不得让遥光当场把他拆了喂狗!我,我把他那化怨契的印!扯了!断了!”
她猛地攥紧拳头,“可……可同命契……”
“我没动,孟姐姐,我没动同命契!我看到他躺在那儿……血糊糊的,就剩一口气吊着……我……我下不去手!我下不去手断他生路!为什么?!我都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了!为什么还留着这根烂绳子拴着我?!”
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满脸无助地望着孟婆。
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着。
背叛的愤怒、破碎的绝望、对自身命运的恐惧,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