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辜苏!给她磕头赔罪!”
——“过来。”
——“别怕。”
声音落地,温柔得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原来也会这么温和地对她说话吗?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这样温柔地对她呢?
二人之间隔着四五米远,其实是很近的距离。
近到他能看清辜苏的眼睫如何被泪水糊成一片沉甸甸的屋檐,重而密地压在水眸之上。
檐下坠落水珠,一滴,一滴,又一滴。
看得他为之心颤。
穆盛洲伸出手来,掌心向上,眼眶微红,一如多年前的初见。
他谎称是楚沉的兄弟,递给她那份合同时,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
“辜苏,别怕,一切有我。”
那时的辜苏,对他全身心地信任,将那只比他纤细、娇小的手,放上了他宽厚掌心。
可他辜负了她,背叛了她。
折辱了她。
时光倒错。
当他再次伸出手时,却见她踌躇不前,手里捏着针筒,迟迟不肯靠近他。
他柔和了表情,哄劝道:
“别怕。不会的话,我教你。”
在她朦胧泪光中,他解开衬衫纽扣,西装外套与衬衫都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块垒分明的胸肌与腹肌自敞开缝隙中隐现。
他抬起被手铐禁锢的手,指了指自己肩部,耐心指导:
“帮我把领子掀开,往这里扎。”
可她依旧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用一种他看不懂的、难以揣测的眼神看他。
管家不耐,咚地一声,枪托敲在桌面。
辜苏惊得肩膀一耸,深吸一口气——
抬手向自己的胳膊扎下。
“——不要!”
穆盛洲立刻扑过去,却被铁链牵制住,手指在空中虚无地抓了一把,在距离她握住针筒的手仅差毫厘的地方,无论他再怎么撕扯皮肉,也再难以前进分毫。
他瞪大眼睛,视野中只看到她按住注射器的手指,几乎语无伦次:
“辜苏!你在做什么,住手,不要!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这样!不、不不不——快停下!
“不要救我!救你自己啊傻子!”
心脏已经碎裂开了。
视线被血色与泪水浸没。
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执着地想要将针筒夺走,铁链被扯得震天响。
辜苏就站在他触不可及的地方,拇指按住活塞,向他笑了一下。
笑容很浅,柳眉微皱,只有嘴角在向上扯。
是他从前看惯了的笑容,他明白其中含义。
她很害怕,很为难,可仍然必须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这样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