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笑容。
在她加班了一个通宵之后,他故意为难她,叫她早上五点起床,给他排队去买一家广式早点的限量供应早餐,她默不作声地笑着应了。
第二天,早餐果然被送到了酒店房间,只是后来听徐泾说,她回家的路上因为太疲劳,不小心从天桥的阶梯上摔下去,路都走不了,请了好几天假。
还有,他知道她酒量其实不好,却由着自己带去的客户一个接一个地灌她酒,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冷眼看着那些人在她为难的微笑和无力的推拒中,将手伸进她的衣领和裙底。
只在实在过分的时候出言制止,但这也不是什么为了她好,而是不想让自己的酒吧闹出什么难听的传言。
从前,对他的命令,她一向是逆来顺受的。
她听了他那么多次话,可唯独这次……唯独这次,他叫她停下,把针头拔出来,她为什么再也不听了呢?
一道百试百灵的咒语骤然划过脑海,他慌不择路:
“楚沉!就算是为了楚沉,不要做傻事!”
辜苏手指一顿,又是一滴泪水凝结成珠,冰冷地滚落脸颊。
意外的是,这道咒语竟然失效了,反而像是赋予了她继续的勇气。
辜苏低头垂眸,按在活塞上的拇指开始用力,推着液体的推杆向前移动。
突兀地,“哗啦啦”一声巨响,在场众人纷纷面露惊悚向后退去。
原本牢牢钉在砖墙上的钢钉被暴力扯落,哐当落地,带出一堆碎砖尘土,拖在面露疯狂的男人身后,随他一起向前扑去。
下一刻,血珠飞溅。
辜苏手里注射器被夺走,随即被他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液体流了一地,穆盛洲粗声喘着气,将辜苏牢牢挡在身后,面对着四道冰冷枪口。
第34章第三十四训你要恨一个人就贯彻始终地……
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辜苏的记忆很混乱。
只记得穆盛洲脱困之后,好像打起来了。
她倒在地上,双目空茫。
然后听到了警笛声,枪声和尖叫声,这些声响模糊地连成一片,敲在她脑壳里,遥远又朦胧。
她被人抱在怀里送上救护车,隐约听到有人在低泣,温热的泪水滚进她领口。
有人在求她不要死。
昏沉中,被抱得很紧。
她的意识沉沉浮浮,系统则尽职尽责地按照她的吩咐,将侵入体内的有害物质剔除出来,缓慢地替她修补身体机能。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熟悉的天花板。
这周第二次住院。
是回家的感觉。
窗外有鸟雀啁啾,冬日暖阳直白得像光箭,异常耀眼。
她迷迷糊糊地抬手挡住阳光,下一刻,就有人起身拉上窗帘,几秒后,手掌被人轻柔握住,有珍重又小心的声音在耳畔询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茫然转动眼珠,近在咫尺的是穆盛洲轮廓分明的脸。
他有椅子不坐,半跪在床边,凑得很近,呼吸缠绕,近乎贪婪地盯着她。
是劫后余生,是久别重逢。
脸色有些憔悴,不过精神还不错。
脸侧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不知道是不是被流弹伤的。
下巴长出了些微泛青胡茬,不知守在床边多久。
微微别开视线,她轻缓点了一下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说还好注入剂量不多,好好休养,是能代谢掉的。”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亲密又自然,自觉地将手掌递到她面前,温声道,“想要什么,写给我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