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石洞里两双眼睛紧紧盯着,直到那“丫鬟”侧过头,风吹起她脸上一角面纱,他们迅速看清了她的脸,又听她咳嗽了一声,刹那之间,两人同时扬手,将飞镖掷了过去!
哪知出乎他们的意料,尹若游并未像约定的那般控制身旁女子的行动,反而慌张地叫了一声,一转身,整个身子抱住身旁那名女子,只听“嗖嗖”两声,两枚飞镖已射中了她的身体!
那假扮郡主的侍女睁大眼睛,更大声地尖叫了起来,双手颤抖着扶住尹若游:“娘子!你……你没事吧?”
尹若游深呼一口气,摇摇头,旋即暗自运功调息。
如此举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谁让尹若游不会武功——在谢璋的眼里不会武功——她若使出轻身功法拉着那侍女离开,岂不是被谢璋一眼瞧出蹊跷?但这名侍女着实无辜,稀里糊涂被谢璋唤来演这一场戏,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她总不能让她承受这无妄之灾,只能够以身挡之。
两枚飞镖是她在昨夜送给他们的。
镖上淬了毒,却是极为普通的一种毒药,在江湖里流传多年,大多数武林人士都能够解得了,尹若游当然不会例外。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倒不妨事。
而与此同时,埋伏在四周的护卫已在瞬息间蜂拥而上,朝着假山石洞里的那两名黑衣男子攻去。他们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中了奸计,正要扬声说明真相,来不及张口,刀锋剑刃距离自己额头胸口已不到两寸,只得猛然往后一翻,一边道:“别忙打,诸位听我解释——”一边不得不出招自卫。
谢缘觉给他们所施之毒,每隔十二时辰发作一次,尽管目前还没到发作的时候,但毒素在体内确有些影响,加之昨夜凌岁寒给他们的伤也着实不轻,是以尽管他们的武功本来胜过这些普通护卫,此时也慌了手脚,没一会儿便落于下风。
几把长刀架住了他们的脖颈,抵住了他们的胸口。
局面得到控制,暗处的谢璋这才走了出来,并未立刻审问那两名刺客,又怒又忧又不解的目光望向尹若游,正要命人速度请大夫来为她医治,被迫跪在地上的那两名黑衣男子也焦急开口:“世子!这是误会!您听我——啊!”
他们的解释尚未真正说出口,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响起!
猩红的血泉登时涌出!
原来就在适才,所有护卫的眼睛都盯着那两名男子,而谢璋不会武功,没那么厉害的眼力,自然谁也没瞧见尹若游藏在袖中双手的小动作,两枚小石子如利剑出鞘一般从她指间弹出,以电光石火之速打中左右两名护卫身后腰窝。
他们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倾,手中长刀刺中那两名黑衣男子的胸口!
谢璋一愕,侧过头看见眼前情景,震怒不已:“谁让你们现在就杀人的?!”
“世子,我们没有,我们不是……”那两名护卫慌慌张张,茫然不知此时是否应该拔刀,蓦地想起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后腰的疼痛,大声道,“世子小心!还有刺客藏在暗处要杀人灭口!”
四周其余护卫瞬间戒备起来,一部分人护在了谢璋身边,另一部分人迈步往前,四处搜寻,其中一人眼尖,身体转了一圈,忽在假山丛一块青苔覆盖的巨石背后看见一抹素白的衣角。
“刺客在这里!”
他挥刀向前,刚冲到巨石背后,还未及看清这“刺客”的样子,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手中所握的长刀,只觉眼前寒星似的白光一闪,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遂将他撞到在地。旋即一名白衣女郎踩着巨石腾空而起,不再隐藏躲避,直接现身在众人眼前,迎接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连绵不断的攻击。
一片片缭乱的刀光剑影之中,唯有谢璋后退了几步,招手呼唤尹若游到自己身边来。却不知尹若游是否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此刻神色茫然,似未听见谢璋的呼唤,只呆呆地望着前方战团之中的白衣女郎。
尽管这女郎用黑巾蒙着脸,但只看她一身雪白的装束,看她断了半截的右臂,看她持在左手掌心里寒光凛凛的环首刀——还能猜不到她是谁?
——凌岁寒不是留在昙华馆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尹若游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尽是“咣咣当当”的刀剑交击声,凌岁寒已与那群护卫过了十数招。
以她的武功,要对付这些普通护卫、突出重围是轻而易举,然而到现在她仍没搞明白尹若游到底意欲何为,就这么离开,她实在心有不甘,因此犹豫着没使出全力,环首刀在她手中游刃有余,刀光霍霍展开,无非是和他们慢慢周旋而已。
尹若游晓得她武功不俗,却不晓得她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程度,见她久久不能,还当她是觉得这些护卫无辜,不忍对他们下杀手,这才被他们缠住,心下暗暗思忖:“无论她为何来到王府,现在得想个什么法子助她脱身才好。”后花园的打斗声引起了府中别处的注意,越来越多人跑来此处,几乎是在尹若游这个念头生起的同一时刻,一声娇叱随风传来:
“是哪里来的小贼!”
半空之中,红衣飞扬,冲入战团,一名如花少女手持如虹长剑,朝着凌岁寒刺去!
谢璋大惊失色,脱口道:“阿鹦!”
尹若游心底“哦”了一声。
原来,她就是永宁郡主谢丽徽……
尹若游的脑子本就飞速转动着,见状闻言,登时计上心头,充满担忧地扬声呼唤:“郡主小心!那人危险!”希望凌岁寒聪明一点,听到这声“郡主”,能够明白眼前这名小娘子身份的贵重,明白她就是此时此刻最有用的人质。
其实,根本不待尹若游的“郡主”叫出口,早在听到谢璋的那声“阿鹦”时,凌岁寒已眉头一挑,眸光一亮,转过头将那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同时间手腕翻动,刀锋挑开长剑,眨眼间已以诡异奇绝的角度架上了谢丽徽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护卫的心刹地提到了嗓子眼,顿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谢璋更是惊得后背渗出一片冷汗,大喊一声:“女侠刀下留人!”他投鼠忌器,对敌人的称呼都已改变:“女侠千万莫要动手!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若杀了她,你也走不了的。”
谢丽徽握着长剑的右手垂下来,目瞪口呆,脸上一片错愕之色。
这自然不是因为惧怕。
而是因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