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共振波横扫地球,直击冰岛基地。
霍夫曼的系统瞬间崩溃。所有屏幕爆闪,数据流逆向倒灌,NeuraLink-Voice的核心代码被一层层剥离,暴露出最原始的人类语音样本??那是系统最初采集的十万段真实对话,全都被封存在“情感抑制层”之下。
而现在,它们挣脱了枷锁。
母亲哄孩子的呢喃、恋人争吵后的道歉、老人临终前的叮嘱、战士写家书时的哽咽……这些声音冲破系统防火墙,化作亿万道微小声波,环绕在霍夫曼四周。
他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嘶吼:“停下!这些都是低效的噪音!没必要的重复!”
可声音不停。
反而越来越清晰。
直到某一刻,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稚嫩,颤抖,带着哭腔。
“爸爸……你还爱我吗?”
那是他儿子,八岁时录下的语音。当年他正忙于NeuraLink项目,孩子生病住院,录下这段话发给他,却被自动归类为“非必要情感干扰”,打入冷库存档。
此刻,它回来了。
霍夫曼浑身剧震,眼泪夺眶而出。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那声音,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下一秒,整座基地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内部密布的青铜导管??那是共感云系统的早期原型,二十年前他亲手设计,后来弃之不用。而现在,这些管道竟自发震动,发出低沉鸣响,仿佛在回应外界的共鸣。
他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冲出控制室,奔向山顶。
风雪中,他看见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不是极光,不是云层,而是一幅由无数星光拼成的画面:地球上每一个“言种儿童”的脸,依次浮现,随后共同张嘴,无声地喊出同一个词。
**妈妈。**
霍夫曼双膝跪地,额头触雪。
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生追求的“完美语言”,从来就不在代码里,而在这一声呼唤中。
他颤抖着掏出随身钢笔,在雪地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我错了。语言不是桥梁,它是家本身。”**
然后,他摘下所有设备,任其冻结在风雪中。
三个月后,语生园迎来第一批国际学员。
他们来自非洲、南美、北欧、中东,全是各地濒危语言的最后传承者。有人只会唱一首祖母教的摇篮曲,有人仅记得三个动词变位,有人甚至连母语名字都说不准。
陈露不教语法,不考词汇,只带他们做一件事:每天黄昏,围坐在石碑旁,轮流讲述一个关于“听见”的故事。
有人讲童年时躲在谷仓里偷听爷爷用已失传方言祷告;有人回忆战火中母亲抱着婴儿轻声哼歌,只为掩盖枪声;有人说起自己如何在异国街头听到一句乡音,当场痛哭失声。
每一个故事,都被录入《听见月光》。
而每当有人说完,石碑上的螺旋纹就会微微发光,蝶群便会悄然出现,围绕讲述者飞舞一圈,然后散入夜色。
某天夜里,女儿悄悄问她:“妈妈,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听懂彼此,还会需要语言吗?”
陈露望着满天星斗,轻声道:“不会消失,只会变得更简单。就像阳光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温暖,河流不需要说明自己为何奔涌。当人心真正相通时,语言会退回到最初的模样??不是用来翻译思想,而是用来证明:**我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你。**”
风起,铃响。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