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汐瑶!”场边传来队友的喊声。
就在她即将完成超越的瞬间,朴慧妍的身体突然向外倾斜。任汐瑶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手肘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向后顶来。这是一个不正常的摆臂。而且她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冰刀有一股外力。
冰刀在冰面划出一道并不美丽的弧线。任汐瑶的身体成一种很怪异的姿势,甩出去。任汐瑶感到右腿一阵尖锐的疼痛,整个人失去平衡飞向护墙。在即将撞上的刹那,她下意识伸出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摔倒的瞬间完成这个动作的,只感觉到手掌碰到了什么,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上防护垫。
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任汐瑶躺在冰面上,急促地喘息着,视线有些模糊。她看到大屏幕上回放的画面:自己在摔倒后还是完成了接力,现在队友也是极快的完成了冲线。只不过是第三。第二是从后面赶上的加拿大队。
“汐瑶!”场边教练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任汐瑶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右腿完全使不上力。一阵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担架很快进场。被抬起来的时候,任汐瑶脑子都是混乱的,但还是下意识的盯着大屏幕。她想看看有没有判罚。南韩队第一个冲过终点,朴慧妍,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裁判判罚了吗?”任汐瑶抓住队医的手腕问道。
队医摇摇头:“没事的,主教练去申诉了。先关心你自己。”
任汐瑶闭上眼睛,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从冰场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任汐瑶才真正感到恐惧。不是恐惧疼痛,而是恐惧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漫长的不见天日的等待。
体育馆刺眼的灯光照在脸上,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想起去年受伤时的情景——同样的担架,同样的隐隐约约的消毒水气味,同样漫长的等待。她被抬出冰场时,余光瞥见观众席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大衣,鸭舌帽压得很低,正死死抓着前排座椅的靠背。即使看不清表情,她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焦灼。她差点儿忘了,他说过要来。
救护车的门关上前,任汐瑶听到总教练在打电话:“。。。右腿疑似韧带撕裂,对,和去年骨裂的是一条腿。。。没,她坚持完成了交接。。。”
疼痛开始变得麻木。任汐瑶想起上次和权至龙打视频他看着她涂药膏时说的话:“你们运动员都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
“习惯了就不觉得疼了”真是讽刺。现在她疼得想哭,却不是因为腿上的伤。
“比赛。。。结果呢?”任汐瑶艰难地问随车的翻译。
翻译犹豫了一下:“铜牌。裁判认为。。。没有犯规动作。但总教练已经提起申诉了。”
任汐瑶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首尔夜景。她闭上眼,喉咙发紧。不是为疼痛,而是为又一次错失的机会。去年受伤后漫长的康复期,无数个在力量房里咬牙坚持的日夜,好不容易通过前几站比赛找回的状态,全在这一摔中变得不确定起来。明天早上醒来时,等待她的将是又一漫长的康复期,又一次从零开始的挣扎。
到医院后的多项检查像一场漫长的酷刑。任汐瑶躺在冰冷的机器里,听着它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右膝的疼痛与心底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当医生最终拿着结果进来时,她几乎不敢呼吸。
“前十字韧带部分撕裂,伴有半月板损伤,”医生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建议立即停止训练,至少八周。”任汐瑶的指甲掐进掌心:“八周后能比赛吗?”医生推了推眼镜:“理论上可以,但风险很高。不建议。你们运动员。。。”他叹了口气:“总是问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