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凤池心底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被他瞬间压下去了。
宫宴即将开始,圣驾未到,宴席四周人声鼎沸。
凌凤池的目光直视水面,眼角余光却始终落在桥上。
扑面而来的水上春风带出燥热之气,无端搅动心湖。
那道淡青色的身影渐渐行过桥来,越走越近,一股毫无缘由的烦躁气从心底升起。
凌凤池低低吐出一口郁气,转身和叶宣筳离开水边。
宴席还未开始,叶宣筳一屁股坐在他身侧,唉声叹气,神色烦恼。
老师竟劝说他为了朝廷大义,把章晗玉娶回家去……
怎会有这等离奇事砸在脑袋上!
“怀渊,你看见她了?姚相和老师都劝我娶她做继室,我心中实不情愿!”
“昨晚姚相去了我家里……哎,不知如何跟我父亲说的。父亲居然也来劝我点头!”
“两个孩儿昨晚都听说了。大郎和二郎哭着来找我,说不要新母亲进门。”
叶宣筳心烦意乱:“我又哪想娶她入门!章晗玉进了我叶家,后宅只怕再不安宁,以后不知得花费多少心思镇压于她!大理寺公务事不省心,回家家里又不省心……”
同窗好友倾诉烦恼,凌凤池今日却不如以往耐心好,神色淡漠,声线近乎冷淡。
“你决意不娶,回禀家中和姚相即可。身为四品大理寺少卿,难道家中能强按你低头?”
叶宣筳露出纠结之色。
凌凤池一句点破之事,他如何不知?
昨晚被两个孩儿扯着衣裳哭喊不要新母亲,新母亲坏……他当时便决意回绝这桩离谱的婚事。
怎奈何他眼睛太好。
方才站在龙津池边,远远地一瞥,他看见章晗玉了!
她今日换了个宫中流行的堕马髻,慵懒中显随性,极符合她这人的散漫性子,池边漫步,风吹衣动,阳光如洒金,步履如凌波,飘然若谪仙……
她在石桥上走一趟,宴席这边声音都小了。不止入宫赴宴的群臣个个神色各异,就连值守的金吾卫儿郎们都偷偷瞄个不住。
他若推拒不娶章晗玉,姚相和老师定会另寻愿娶之人。
就冲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自己今日回绝了老师,不等明日就能寻个新夫婿给她!
叶宣筳心中纠结万分,却理不清这股混乱从何而来,也就不能说给凌凤池听,只叹气个不住。
“怀渊,老师让我今日决断,明早便要告知小天子御前。我却难以决断啊。”
他烦恼地以长筷敲击案上空杯充作节拍,吟道:“唏嘘哉!难啊,难。取舍难。”
“怀渊,我若同意娶她做继室,以后你来我家中,她章晗玉便是叶家妇了。你可会耻笑于我——”
凌凤池忽地抬手取过他正铛铛敲的空酒杯,放去食案边角:“宫宴非放诞纵情处。“
随即起身离席:“失陪。“
叶宣筳瞠目看好友走远。
他的满腹牢骚才发到一半,人怎么突然走了?还斥了他一句“放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