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子冷笑:“那你今日来此,是要弑师?”
“不。”她摇头,“我是来让您也尝一口汤。”
说罢,她手腕一扬,汤水泼出,在空中化作一片金雾,直扑玄明子面门。
他本能后退,袖袍挥舞,欲以真气驱散。可那雾气竟穿透防御,钻入鼻腔、耳道、甚至皮肤纹理。一瞬间,这位百年高僧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看见了。
看见年轻时的自己,抱着一个哭泣的女孩,在雪地中奔跑。那是他的亲妹妹,染疫将死,他求遍天下名医无果。后来,他遇见太初殿初代殿主,对方说:“若你愿意遗忘她,便可获得永生之道。”
他答应了。
从此修道成仙,统领天下清净之人,却再未梦见她的脸。
而现在,一切都回来了。
“阿姐……”他双膝一软,跪在石阶之上,老泪纵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苏挽晴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师父,您不必赎罪。您只是……也需要被记住。”
她转身,面向巍峨大殿,朗声道:“今日,我不诛一人,不毁一物。我要打开所有密室,放出所有记录,让天下人亲眼看看,这几十年来,有多少人被抹去名字,有多少爱被当作病症治疗,有多少真相被包装成‘仁政’!”
陆昭挥手,义士们将数百卷竹简、玉册、水晶碑搬至山门前,当众展读。每一份档案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一段被篡改的人生。
第三日,消息传遍天下。
第四日,第一批民众自发来到忆庐,要求归还记忆。
第五日,三十六州中有十一州宣布废除宁心露配给制度。
第六日,太初殿外围据点接连被焚,火光照亮半边天际。
第七日,苏挽晴立于忆庐最高处,俯瞰人间烟火。
小满走来,递上一封信:“岭南来的。十七名儿童已安置妥当,他们开始画画了。画里有妈妈,有狗,有春天的风筝。”
她接过信,指尖微颤。
“接下来呢?”小满问。
她望向远方,风吹起她的长发,如同当年海面上那一道破雾而来的身影。
“接下来?”她轻笑,“我们建新的学堂。不教人如何忘记,而教人如何记住。教孩子们分辨真心与谎言,教他们拥抱悲伤而不逃避,教他们在黑暗里依然敢唱童谣。”
她顿了顿,声音渐坚:
“我们要让这个世界,重新长出心跳。”
夜深时,她独坐灯下,翻开一本新日记。封面空白,她提笔写下第一行字:
>“今天,我终于明白,我不是为了毁灭而来。我是为了归来??带着所有被放逐的自己,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