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小姑娘语气很认真,水晶珠般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里头闪烁着十分自然的信赖,好像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有解决方法。
就像是患者面对熟悉的医生一样。
太宰当然有,却不认为现在是继续这个话题的好时机。他很明智地没有继续“问诊”,只是将怀里的抱枕举起来,顽笑般地糊到她脸上。
趁她愣神的片刻,太宰微微动了动脑袋,让厚厚的鬈发滑下来,遮住已经开始发热的耳廓。紧接着,他站起身,报复性地按了按她的头顶。
……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这里头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西方的童话有言,神明创造人类,是在一个小小的作坊里,简陋的木架子上摆着色彩缤纷的玻璃瓶,每只瓶子里都装着一种品质。当祂创造这个名叫小君的生命体时,兴许是老眼昏花了,一不小心将“率真”加得太多,又不记得能用“含蓄”或“矜持”来中和,就弄出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家伙。)
太宰暗暗埋怨那位莫须有的神明,思绪很快又跳到“不可疲劳工作”上。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新生儿诞生,倘若负责此事的只有一位神明,工作量可就太大了,也怨不得祂眼花手抖。)
“……太宰先生?”
小姑娘将盖在脸上的抱枕拨开,顶着他的掌心抬起头,懵懵地看着他,满眼写着困惑不解。
太宰微微一顿,垂下眼,似笑非笑地回望她:“小君,是不是故意的?”
那张稚嫩又傻乎乎的面孔告诉他,不是。
“……”
所以他为什么要多此一问啊。
太宰扶额,很想给零点几秒之前的自己一个爆栗。
果然,小姑娘立刻就急了,争辩道:“我是真的控制不住,不是故意编的!”
瞧瞧,她分明不傻,一瞬间就能明白他在问什么,却茫然不觉说这样的话有什么问题。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太宰浅笑着安抚,“不过,我可不是精神分析师,这方面没法帮到你哦。”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就真的没有再问了。
她仔细地收拾好茶几上的绘画工具,将它们沿着桌上的纹路排放整齐,又站起身,抱着脑袋舒展身体。
少女的体态很优美,骨骼挺拔而匀称,站姿像一颗小梧桐,这样一抬手,上衣的衣摆就撑起了些许,露出底下白玉似的肌肤。
太宰礼节性地移开目光。
***
他和小君住在一幢房子里的事,侦探社里只有乱步和社长知道。
这幢房子的性质和他年少时住的集装箱差不多,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太宰需要的东西也不多,不过是一张床、一个可以将自己清理干净的空间、几瓶失眠时喝的酒和几只用以维生的食品罐头。
加入侦探社的这两年,任务途中,太宰也没少将行迹可疑的女性带到家里,为她们提供便利和帮助,运用自己的外貌和各种温柔手段,巧妙地勾出秘密和情报。
也许是某种先天优势吧,很多人第一次见到他,就会不自觉地拜托他做些什么事。
这幢小屋曾是许多被命运抛弃的人的驿站。
太宰早就习惯了。不论是提供帮助、成为她们满足自身幻想的投影,还是让出这幢名义上属于他的房屋。
因此,多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做室友,也不会是难以接受的事。或许和家里突然窜来一只小猫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