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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第1页）

太宰出差了。

在漩涡吃完午饭、回到事务所，敦就告诉了我这个新消息。

我站在办公桌间的通道里愣了一下，又想起侦探社接的委托类型丰富，其中不乏有需要跨州府调查的案件，出差应当是很正常的。不过，敦显然不这么想。

“太宰先生动作太快了。”他用有些感慨的语气说，“上午十点委托人才发确认函，十点零一分太宰先生就接下了委托，十点零五分订了去机场的机票，然后就不见了。”

“诶？居然还有这种事，我都没注意到。”我很惊讶。

今天早晨我可是和太宰一起来的事务所，早上八点半准点到岗。

“太宰先生离开的时候，小君正好去漩涡买咖啡了。”敦回忆着说，“嗯……第一次见太宰先生这样积极工作。”

积极工作？

这个词放在太宰身上，绝对会成为侦探社前所未有的新闻。

我摸摸后脑勺，回想起今天早晨的事，总觉得在那之后，太宰有点不在状态。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好像旁边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融化的热麻薯，里头还包裹着四处乱蹦的跳跳糖。太宰又回到了昨夜那种神游天外的模样，耳廓红得出奇，连我这样身高不太够的人都注意到了。问他的时候，他就扯了扯衬衫领子，说感觉很热。

“今天确实比昨天热一点。”我感受着空气的温度，说，“真奇怪，昨天明明下雨了。”

太宰模糊地应着，顺手拨了拨头发，遮住耳朵。

他的头发已经留得很长，似乎很久没有修剪过，刘海几乎能盖到鼻梁上，两侧的鬓发也十分厚实。只要他略微低头，上半张脸就会全然隐没，只露出尖削的下颌。

我们今天是坐电车来的，路上经过一片山野，处处是粉白色的樱花云。

太宰偏过脸，望着不断逝去的樱花树，忽然喃喃着说，过不了几日，今年的樱花也要凋谢了。

我抬头看他，他只是淡淡一笑，又扭身趴在椅背上，小半张脸埋进臂弯里。

晨光将他的发尾染成焦糖色，衣领的布料有些旧，却熨得很平整。领子底下冒出一截细细的绷带，几缕小卷落在上面，发丝间隐隐可见一抹淡粉，柔软得像樱花的影子。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看着那抹粉色愈来愈盛，才若有所觉地移开目光。

很想将这一幕画下来，电车却到站了。

太宰撑起身，拈起后衣领略微一提，又理了理风衣上的压痕。

站台上人很多，我便拉住他的袖子，挑了一条不容易被行李箱和孩子绊到的路。

太宰被我拉着往前走，却有一个路人背着硕大的旅行包，转身时一下子扫中他，将他往前撞得一趔趄，差点栽在我身上。

“哎呀，好痛。”他低声抱怨，“那个人包里装了保温杯。”

“撞到哪了？”

“这里。”太宰指了指右边的胳膊肘。我小心地触碰了一下，见他没有露出不适的神色，便力度很轻地帮他揉了揉。

他垂头望着被我揉的地方，神色一时有些茫然。片刻后，又呢喃着：“行装很丰厚，却不像是旅人啊……”

“还疼吗？”我问。

太宰摇摇头。

***

总之，今天的太宰先生不似往日。

在他身边，时间的流逝仿佛都变慢了，世界像是被打上了模糊滤镜，所有的色彩都往他那里凝汇，随着他眼睫扇动、眸光游移，站台上吹来的风都变得柔软。

受那奇异氛围的影响，我的心神似乎也宁静下来，平日里上蹿下跳的思绪变得顺从而可循，似乎要捕捉到某些更为深微的东西。

那画纸却蓦地一晃，随着青年熟悉的调笑声，世界再次变得现实而单调，薄雾般的游思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总疑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却难以回到先前的心境。这个不正经的太宰掩住了先前反常的太宰，没有那个反常太宰的带动，我很难再次进入那种氛围。

漩涡咖啡厅里，青年翘着腿坐在卡座上，很夸张地招呼店员阿姨，这次点了橙汁和焦糖松饼。

他高声夸赞阿姨的手艺和美貌，又被阿姨笑骂着给了一个手刀。

我望着他乱糟糟的头顶，很不解地问：“太宰先生，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打你的头呢？”

青年眨了眨眼，学着我的模样做出困惑的表情。

“谁知道呢。”他很苦恼地戳着玻璃杯里的冰块，“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