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庆公主不占理,一声也没吭。
太后病重,身子虚弱畏寒是必然,多少炭也不嫌多,她却把母亲份例中的炭转送他人,体谅的说她关心表妹,恶毒的怕要说她盼着太后早死。
转过头,怀庆把谢淑女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这东西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她何至于再丢一次脸?
谢淑女辨无可辨,只一味地把锅往贺选侍身上推,说没那个小人来回挑唆,便不会有这些事。
怀庆听了,目光闪烁片刻,长长的指甲轻叩着桌面,“皇后为了给我难堪,连以往嫌弃的堂妹都开始照顾了。动中宫难,除掉一个选侍还不容易?”
只要让贺选侍来一趟慈安宫,就能扣上意图谋害太后的罪,这种文章太容易做了。谢淑女在同时想到了这一点,眼中闪过快意。
而她们所不了解的是,贺兰悠管谁的事就会管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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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卢久安去见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惶惑不已。如今她与儿子儿媳已经搬了家,宅子小了很多,位置偏了许多。
卢久安开门见山:“皇后娘娘要咱家问老夫人,为何不再贴补贺选侍?当初削尖了脑袋把人送进东宫,如今手头钱少了便小气起来?怎么,老夫人是绕着弯子对皇后表示不满么?”
“老身怎么敢?万万不敢的。”贺老夫人听出了因由,赶紧找辙,“近来换了住处,琐事繁多,身子也不大爽利,这才怠慢了贺选侍。劳烦公公转告皇后娘娘,明日,哦不,今日午后便送银子给贺选侍。”
实际上,她是觉得贺兰悠整治贺选侍的时候少不了,如还与之通银钱物件儿,也是打水漂罢了,早已将贺选侍作为弃子。
卢久安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听说你们仍旧没断送人进宫的心,皇后娘娘说了,贺选侍么,被膈应了这么久也惯了,要是再有一个,不等进宫就赏条白绫。”
贺老夫人脸色发白,心险些跳出嗓子眼儿。
“老夫人年岁不小了,还是不要再作孽的好。”卢久安撇下最后一句,扬长而去。
贺老夫人喝了盏安神茶才回过神,急赶急地让儿子儿媳张罗银子,另备了不少东西,走以前的门路送到宫里。
午后,贺选侍收到了祖母给的三千两银票和上好的皮子衣料,她瞧着,一时心酸一时委屈,末了琢磨一阵贺兰悠,忍不住笑了。
陪嫁的双玉也笑,“您这是想到了开心事?”
“在想皇后娘娘,也在想祖母、以前的我。”贺选侍让她收起银票,手抚着那些名贵的面料,“我和祖母太天真了,而皇后娘娘的确嫌弃我,不爱搭理我,却也不曾苛待过。”
双玉回想一番,“的确是这样,您是美人的时候,用度一样不少,是选侍的时候,也与其他选侍一样。这一回,皇后娘娘不但替您打了谢淑女的脸,还一并多赏了好多炭。”
“还替我跟家里要了贴补。”贺选侍的笑愈发由衷,“我总算明白,往后要怎么过。来,我们好好儿盘算一番,要怎样该省则省该花则花,踏踏实实过日子。”
“嗯!”双玉欣然点头。
由当今皇后打理的后宫,如果是寻常门第的女子进来,即使只带百八十两银钱,也会觉得处境优渥。
贺选侍的坎儿在于,是美人的时候,不知道银钱的意义,等知道钱是好东西了,已成了比上多有不足的选侍,这期间的落差,别说她,双玉都还没习惯。
偶尔双玉瞧着贺选侍没胃口,张口就说添哪道汤、哪样点心开胃,说完才意识到,那是份例外的,需要额外给御膳房银子——这规矩到哪儿也没错,谁也不会改,而她们之前的问题是没剩几个钱了,少享受些吃喝无妨,心里总因为缺钱没安全感才真要命。
如今好了,再不用没着没落度日。
贺老夫人做梦都不敢明着违逆皇后,既然又开始送银子,便会持之以恒,只是如今家里的进项少了,以后给的数目绝不会像这次这么多,那么,主仆两个精打细算一番,结合着俸禄份例,便能过得舒坦又无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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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灼听常久福说贺兰悠这两日的举动时,心中失笑。
这晚相对在灯下看书,他问她:“干嘛给贺选侍好处?”
“臣妾给了六名选侍好处。”
萧灼笑开来。
贺兰悠这才正面回答:“到底至今没起过坏心,她有事相求,又不缺理,应该为她做主。”
萧灼点破她心迹,“说白了就是,你的人你可以由着性子收拾,别人碰一手指头都不行。”
怀庆可以照顾谢淑女,但这份照顾成了嫔妃失和的苗头,便成了过失,合该落得没脸。
贺兰悠笑着,“明明也是皇上的人。”顿了顿,又说,“只赏六名选侍终归不妥,臣妾清点了库房,选出了不少物件儿,明日给美人以上的嫔妃分发下去,皇上觉得可妥当?”
萧灼立刻不乐意了,好像他的小金库被洗劫了似的,“不妥,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