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群争跃出水,王九立刻哑着嗓子骂:“狗日的鱼!又破网!”
辽兵笑骂两句,火把光渐远……当她们是那夜渔的穷汉。
丑时末,众人渡过黄河,为防止可能被辽军截断的直达大名府的官道,众人商议沿黄河故道西侧迂回,向西北方向行进,经内黄县再到魏县,最终到达大名府附近。
原本一日可达大名府的行程拖至三日,第三日黄昏时分,寇听雨一行藏身于大名府南郊的废弃村落。
王九抹黑爬上村口老槐树,远眺城墙。
“夫人,西门戍卫换班有疏漏,亥时三刻可混入粮车入城。”
寇听雨点头,却见柳儿从井中打水时,捞起半片残破的军报,墨迹模糊写着:“辽军游骑已至魏县……”
寇听雨拿着军报沉思,猜想辽军斥候可能已渗透至大名府附近,要加快了。
而此时的大名府行宫偏殿内,景熙正伏案批阅军报,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河北舆图》上。
连日战事令他眼底布满血丝,笔尖朱砂悬在“雄州”二字上方,迟迟未落。
一阵穿堂风突然掠过。
案头一册《伤寒杂病论》哗啦啦翻动,书页间飘落一片干枯的白芍药瓣,正落在朱砂砚中。
景熙指尖一顿。这芍药是去年上巳节,小雨在金明池畔簪过的。
当日她指着花歪头朝他笑:“芍药花语是情有独钟呢,我戴着好看不好看?你也要戴一朵,来嘛……”
正思念她的景熙突地皱眉,头痛袭来,不经意间捏碎了一片花瓣。
他叹息着拂过花瓣粉末,强打精神继续蘸朱砂批注。
殿外的老槐树上,一只夜鹭惊飞而起。
子时,寇听雨藏身于运粮草的车底,随车队缓缓接近西门。
车轮每碾过一块碎石,她的后背便紧贴车板一次。
忽然,守城兵喝问:“哪家的粮?”车夫结巴道:“曹、曹州刘掌柜……”
一柄长矛猛地刺入草堆,距她的衣袖仅三寸!
青竹和柳儿突然从后方窜出,哭喊道:“军爷行行好!我爹病得快死了,求您放我们进城找郎中!”
趁兵卒分神,粮车吱呀轧过城门阴影。
寇听雨蜷在黑暗中,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指尖掐进掌心。
她不可直接入行宫去见他,他的身边人太多了,她绝不敢暴露自己陷景熙于被动。
她想过好多种法子,扮作医女,扮作药童,或扮作补军旗的绣娘。
这最后一段路,只能由她自己来走了。老何他们入城前便已扮作商户百姓分散开,等待她随时暗号召集。
镖师已被她遣回汴梁,“货”已到,结清余款后镖师们另外得到一份赏钱,作为此行的封口费。
现下她的身边只有青竹和柳儿,她思忖许久,结合青竹带回的各类军中消息,她做了最终的计划。
后日是四月二十二,宋军在雄州小胜辽军游骑,陛下将亲赐酒肉犒军,提振士气。
大名府行宫外设临时犒军台,允许地方官员献礼,如酒、药材、布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