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消息如果换一个人用一种更易令人接受更圆滑的方式通知她大概会好一点。
可是他不会,他待人接物从小就有点问题。表达意思时只会直来直去像解剖刀切鱼生一样,将薄如蝉翼的白亮肉片切割分装好端到人面前,因为过于直白透亮于是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人与人之间好像有一个蓝牙传输,找对信号打开开关就能进行信息传输。而他的蓝牙大概在出生出厂时就被卸载了,于是人心比所有难以捉摸的玄学问题加起来都更难懂。
白山镜一口气说完之后他不再看女孩的反应,点点头起身,回去配合警察做笔录。
“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她怎么忽然走了。”伊达航一边给他做笔录一边问,他看到白山镜走后没多久那个女孩狠狠撮了下鼻涕也起身挎着包走了。背影有股愤怒的杀气腾腾,平底鞋剁着地板踩出了登天高的气势。
白山镜歪了下头,满脸无辜,“没什么,一点小事。”
他不想说,伊达航也就不细问,笔杆点点纸面,“笔录上怎么给你写,你是怎么发现线索的?总不能给你往通灵上面解释。”
白山镜沉默下来,开始在脑海里编借口。
“啊嘞,镜先生,您还没走。”工藤新一恰巧走过来。
采访他的记者纷纷心满意足的带着素材回去撰写明天晨报的新闻,势必要抢占头版。他才有了空暇来找警察做笔录,正好看见伊达航身边的身影非常眼熟。
工藤新一:“多谢您之前的提示啦。”
白山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歪了下头。
工藤新一见他没有理解,不得不说的更加直白。
“您之前不是通过死者伤口肌肉收缩程度看出来凶器不一致,所以才那么提示我的吗?水果刀没有血槽造成不了那种横向贯穿切割伤,”他把手放在脖子上来回比划着示意,“所以还有一件凶器应该是一件类似日本刀或者剑之类的大型刀具,只有这样才会造成横向切割伤。。。”
聊到案件,工藤新一明显来了精神,而白山镜只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微微点头配合着说一句“这样子”,对方就会滔滔不绝的自己说下去。
“如果是那样的话它就会很显眼,并不方便把它藏起来再偷偷带出去销毁。但这是电视台,有一个地方即使堂而皇之放置这种东西,人来人往路过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凶手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之后用水果刀毁掉死者的伤口掩饰痕迹。”
工藤新一打个响指,扬起意气风发的眉眼:“我们在服装道具间的和服配饰里找到了藏起来的开刃剑,上面取证到了那个服装师的指纹和血液反应。”
他一口气说完,看见白山镜始终不语,倏地顿住警惕追问:“有什么不对吗?”
白山镜深吸口气吐出,满脸诚恳,“不,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向身旁的伊达航使去眼色,就这么编吧,后者接收提示,埋头刷刷下笔。
得到白山镜的肯定,工藤新一挠挠头笑了,向前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本意是想击个掌,毕竟是侦探和灵媒的一次合作,大家多少有点惺惺相惜殊途同归的意味,工藤新一感觉还挺奇妙。
但白山镜面对他的动作好像误解了什么,垂眼满是复杂的盯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配合幼稚人类玩“猫爪在上”游戏的好脾气大猫,将手搭覆在伸来的掌心上。
他的指骨修长,肌肤冰冷而细腻。但无名指和小指指腹还有虎口掌心之间却生着一层坚硬薄茧。经常挥舞球拍的网球或者棒球运动员经过长年累月的刻苦训练都会在这个位置留下痕迹。
但这不该是白山镜身上会存在的东西,毕竟他这个人看起来像清水一般柔软无害。
工藤新一愣了楞,抬头看去。忽然发现白山镜虽然看起来清瘦单薄,但并不羸弱无力。即使放松下来也挺拔秀逸的站姿和内敛平和的沉稳呼吸都显示着充分锻炼过的痕迹。
“镜先生有练过什么吗?”他心直口快的问了出来。
白山镜有点讶异他看出来了,轻轻一挑眉收回了手,含蓄表示:“以前对剑术略感兴趣,大学时参加过社团,稍有了解。”
如果工藤新一在剑道道场行过深入学习修行,现在就能听出来白山镜仗着他是外行不可能懂,在跟他含糊剑术和剑道的概念。
两者虽然听起来因为过于相似经常被混为一谈但其实截然不同。
剑道是一门年轻的技术,发展到了现在学校和社会上都有剑道社团,爱好者们戴着护具有组织的学习技术进行比赛考级升段,甚至警视厅都会统一要求警察会点警察剑道。
而剑术的背后却藏着腥风血雨的历史。只有那些坚持使用真刀进行练习的古流才会被称为剑术。剑术的出现就是为了夺人性命。
那是浪人武士还活跃的时代,德川幕府统领下剑豪们挥刀谱写一笔又一笔传奇,壬生狼和人斩们掖刀行走在夜幕苍茫的京都城里,为了各自的信念而挥刀,浅葱羽织和鸦色衣袂交错翻飞如樱花飒落。
白山镜学过的压根不是修身养性的剑道而是自古以来流传下的杀人剑术,更不可能只是社团程度的稍有了解,至少也拥有段位和称号。
可工藤新一对于剑道只是个深入了解规则和常识的侦探,而并非真正挥剑的人。听了白山镜的话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山镜果然是因为练习剑道熟悉刀割伤,才会发现伤处痕迹不同,又碍于当时的嫌疑人身份不能自证,才会采取那种方式向他提示。
不过对于这个案件,工藤新一还剩下最后一个谜团没想通,“凶手为什么要特意把水果刀放在镜先生的咖啡杯里?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