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都痛彻心扉。冷汗流进眼中,刺得眼睛都睁不开。赵德妃没了力气去擦拭,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过夹道。
垂拱殿禁卫森严,重兵把守。宫女前去回禀,守将铁面无私,道:“且先等着,待皇上宣召之后方能进去。”
赵德妃连殿门都不得进,她一言不发,依偎着宫女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赵德妃在神思恍惚中,终于盼来了回音。
“娘娘,皇上让娘娘进去呢!”宫女欢喜地道。
赵德妃唔了声,随着内侍进了琼华阁。寝宫中弥漫着浓厚的药味,元明帝倚靠在软垫上,肩上搭着衣衫,露出青紫淤血的胸腹,缠裹着细布的右腿。
吴适山与两个太医在低头施针,柳贤妃站在一旁,一脸的担忧。吴婕妤坐在床头,伤心地垂泪。
“你来作甚?”元明帝抬眼看向赵德妃,满是不耐地道:“朕受了伤,皆是因阿珏而起,你莫非不知?这时前来求见,朕看你是没了心肝!”
吴适山他们头埋得更低了,柳贤妃面色不变,并未有任何动作。吴婕妤神色复杂看着赵德妃,坐在那里看好戏。
赵德妃咬紧牙关,拂开宫女的手,当着一屋人的面,在地上跪了下来。
“皇上,臣妾便是为阿珏而来。阿珏伤得重,动弹不得,臣妾来替阿珏向皇上磕头。”
赵德妃缓缓说着,极力地克制住刺骨地疼,俯低声,头触地,规规矩矩叩首。
元明帝浑身痛不可抑,幸好有太医施针,他方才好过些。听到赵德妃的话,从鼻子喷出一声,并不领情,“你可还有事?”
赵德妃撑着抬起头,她并未起身,仍然跪在那里,道:“臣妾还有一事,阿珏是被人推下石阶,有人要害死阿珏,请皇上彻查,给阿珏讨还个公道。”
元明帝冷笑,道:“要害死阿珏?谁敢害死阿珏,岂不是要造反了?”
“臣妾不知,还请皇上彻查。”
赵德再次磕头下去,道:“阿珏平时他身形灵活,好生生地走着,却突然摔了下去,实在太过蹊跷。阿珏如今身受重伤,生死难料。臣妾不敢细想,惟盼着阿珏能平平安安。若阿珏……阿珏……”
说到这里,赵德妃几乎话不成声,她神情痛楚,牙齿打着颤,冷汗滴落。
元明帝不禁仔细打量着赵德妃,这才看清她的形容,眉头皱了皱。
赵德妃喘息着,用尽力气道:“阿珏若有个三长两短,总要落个清白的身后名。”
元明帝一震,神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明明是欢庆的元宵之夜,他断了一条腿,胸口起了血瘀,周身遍布擦伤。
两个儿子,萧允珏身受重伤,萧允瑞昏迷不醒,林贵妃也当场摔晕过去,如今死活不知。
元明帝心痛难抑,他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且回去歇着吧,让太医给你们好好诊治。朕自不会算了,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赵德妃心头微松,谢恩告退。
从头到尾,她无视屋中的柳贤妃吴婕妤等人,一幅不做亏心事,不惧人言的坦荡。
元明帝失神地望着前面,越想越心惊,眼里浮起惊惶,望着屋中之人,急声道:“出去,都出去!”
吴婕妤顿时哭道:“皇上这是怎地了,可是伤又疼了起来?”
如今,元明帝感到处处危险,他谁都不敢信。本就心里烦闷,哪耐烦听吴婕妤哭哭啼啼。
“滚!”元明帝双眸圆瞪,怒吼道。
吴婕妤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多言,忙屈膝施礼告退。柳贤妃跟着屈膝,道:“皇上好生养伤,臣妾过后再来伺疾。”
“皇上,万万动不得,不可激动啊!”吴适山拿着针,一时无法下手,壮着胆子劝道。
元明帝胸脯起伏,咳起了嗽来。他捂着胸口,痛得涕泪横流。好不容易止住咳,元明帝大半条命都快填了进去,急喘着道:“黄梁,让皇城司丁尙守好皇城!传卫大学士,慧淑妃来见朕!”
黄梁赶忙应下,疾步匆匆跑了出去,抓过守在门口的钱宝,“快去找慧淑妃来!”
张善提着衣衫跑了上前,着急地道:“大伴,钟嬷嬷在门前哭,说林贵妃与大皇子都人事不醒,来请吴太医正前去诊治。”
“吴太医正在给皇上施针呢!竟然跟皇上抢起人来了!”
黄梁一脑门的官司,推开张善,大步朝外走去,“我还得去传话,你别挡着路!”
萧允瑞与林贵妃都是贵重得不得了的人,张善得罪不起。不过,吴太医是不得空,值守的太医都在垂拱殿忙碌,谁都贵重不过元明帝去!
张善啜着牙花子,袖手出去给钟嬷嬷如实道:“嬷嬷,实在对不住,皇上受了伤,吴太医正与太医都在皇上跟前伺候,着实走不开。嬷嬷再等一等,其他太医很快就赶了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