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舲心情烦闷,不耐烦与张善虚与委蛇,脸微微沉了下去,直接问道:“赖三是死是活?”
张善觑着江舲的脸色,霎时心头一紧。他不敢再多言,嗫嚅着道:“赖三被打了二十棍,受了伤,如今还活着。”
江舲闭了闭眼,道:“我知道了。既然护卫没闹起来,赖三你就先别管了,把他交给薛庵。你照常去当差,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张善一时摸不清江舲的心思。他愣楞见礼告退,刚转身,被江舲叫住了。
“张善,我再提醒你一句,莫要横生枝节。”
张善下意识察觉到大事不妙,他赶忙应下,脑子却转得飞快,回想着何处犯了江舲的忌讳。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江舲让文涓去请林贵妃,她回偏屋略微用了几口茶水点心。
林贵妃来得极快,一段时日未见,她依然消瘦,精神比以前好转了些。
两人互相见礼,林贵妃在江舲对面坐下,看着案几上吃过的茶点,道:“最近宫中事情不断,我想着慧淑妃忙的不可开交,就没来打扰添乱。”
江舲也不拐外抹角,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我确实有些忙,早起就应付了一桩事,连早膳都顾不上用,吃了几口茶点对付。我不吃甜,这些茶点。御膳房都是照着我的口味特意做了呈上来,甚是清淡,对身子有益。娘娘尝一尝,要是吃得习惯,我将方子交给娘娘。”
林贵妃爽快地取了一块米糕尝了,米糕混合了其他五谷,不见半点甜,只留有其谷物本身的滋味。
“确实寡淡。”林贵妃打量着米糕,笑道:“慧淑妃这是返璞归真了,我慧根不够,吃不大习惯。”
江舲也不强求,道:“皇上也吃不习惯,必须加糖,在油中煎过才香甜。”
林贵妃前来垂拱殿,按理该前去给元明帝请安。她并未前往,听到江舲提到他,端起茶盏抿着,一言不发。
看来,林贵妃对元明帝的厌恶,已经连虚礼都不顾,不屑半点掩饰了。
江舲笑了笑,道:“我找娘娘前来,是请娘娘主持一件事。宫中各处年满十八岁的宫女,无论女官嬷嬷,皆可以申请出宫归乡,任何人不得阻拦,强迫。”
林贵妃目露意外,她很快反应过来,道:“宫中是拥挤了些,人一多就杂乱,到处生事,放一些出去也好。只是年年有人进宫,放出去之后,并未有何改变,慧淑妃可有打算?”
江舲道:“我并非是为宫中人多杂乱,宫中也住得下,养得起她们。出宫之后的日子,不一定比在宫中过得好。我想着的是,给她们另外一种选择,完全自己做主的机会。”
林贵妃一下定在那里,心口涌上百般滋味。
休说是出身穷苦,身不由己被卖进宫的宫女。就算出身士绅权贵的贵人娘子,如她这般出身名门望族,何曾完全自己做过主?
嫁人前,她在林氏金尊玉贵地长大,深受宠爱,要什么应有尽有。她的出路与选择,惟有一条,为林氏一族兴旺发达添砖添瓦。
嫁人后,她身份尊贵,手握大权掌管宫闱。
无论是家族,或是她的权势,犹如镜花水月那般,转瞬即逝。
因为,她从未真正掌控过。她以为的东西,皆是有人设施给她一点,她喜滋滋握在手上,当做至宝。
前朝后宫的局势,林贵妃大致了解了些。文有政事堂,武有皇城司,皆掌控在江舲之手。
林贵妃凝望着面前江舲,她以前不争不抢,对这些嗤之以鼻。
如今,她逐渐做了那施舍之人,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
第119章
屋子狭小闷热,让人喘气都困难。杨应张大嘴大口呼吸,口鼻中,很快涌入腐朽发霉,夹杂着隐约血腥的气息。
背靠着的墙壁潮湿黏腻,被捆住的腿脚,渐渐变得僵硬麻木。双眼被黑布蒙住,见不到任何的光亮,不知今夕何夕。周围万籁俱寂,仿佛堕入无底的深渊。
杨应做巡护多年,心底清楚知道,他仍然在皇宫,被关押在黑暗中,只是惩处的手段。胆小的人,只一捆一关,就吓得屁滚尿流。
以前他最喜欢看着被关的人崩溃,看不起他们的脓包胆小。如今换成他被关着,他耳畔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如老牛拉破车的呼哧。杨应浑身簌簌发抖,身下一股热流流淌,尿骚味钻进鼻尖。
“来人,来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杨应扯着喉咙,疯狂大喊大叫,不断地扭动挣扎。绳索是牛皮做成,沾了汗水尿水,膨胀之后越来越紧。
他喊得嗓子发哑冒烟,周遭依然一片死般地寂静。
杨应知晓周围有人,正在欣赏着他的惨状。惊惧让他控制不住大喊大叫,“是赖三陈福顺害我,是他们害了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是赖三陈福顺他们使坏!”
喊了一阵,无人搭理,一切如旧。
杨应喉咙干燥得刺疼,双眼通红充血,他拼命喘着气,最红不顾一切喊道:“是柳贤妃,都是柳贤妃指使啊!”
立在门外的薛庵脸色大便,赶忙示意禁卫进屋堵住杨应的嘴,“仔细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