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是一场……错误。我的母亲想离开她的笼子,而我跟着她离开。但是她似乎认为我会变成她的笼子,所以就把我抛下了。按照我所认为的事情原本的发展,现在我应该在法国。”
“你会法语?”
“只有一句。Bonjour。and……Merci。”
“那你为什么去法国。”
“因为我无法通过自身的能力去往其他地方,只能选择留在美国或者跟着我的母亲去她想去的地方。而且我可以学习语言,就像我现在在学德语一样。”
“既然你认为你自己很有价值,那么你的母亲为什么要抛下你?”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是混血吗?”
我是混血吗?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如果我回答是,那么也许他们会认为我是一个血统不纯的杂种,然后杀了我;如果我说不是,似乎一个纯正的中国人在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我做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不确定那个军官是不是我的生父。我从记事起就在那栋房子里,但在那之前,我没有任何记忆。我的母亲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一个答案。”
随着审讯时间的不断拉长,我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饥饿——从昨天到达柏林开始,我没有被准许吃任何食物,睡眠不足,以及源源不断涌进房间里的冷气,无一不再折磨我的精神。
审讯官更是反复提问已经询问过问题试图寻找漏洞、故意扭曲我的回答设下陷阱来诱供,譬如:
“你的母亲是怎么和那个英国人认识的?”
“是法国人,先生。或许就像骑士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我不清楚,毕竟哪个母亲会当着孩子的面……嗯。”
……
“你出生在纽约长老会医院?”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是记不住她看到的是怎样的环境的,恐怕我不能给您一个确切的答案。”
……
“所以你来布拉格是为了躲避他,是吗?”
“我不想去布拉格,我以为我会到巴黎的。”
……
“你来柏林之后打算做什么。”
“请容许我稍微纠正一下,不是我想来柏林的。”
……
没完没了的坑蒙拐骗,有点阴招全使我身上了。
我用手撑着脸,疲惫地问道:“您能给我一件衣服吗?先生,我快感冒了。而且我很饿。”
六月中,他们在这间屋子里穿着大衣。而我只有一条裙子。
“你只需要如实回答。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结束之后我们会给你所想要的。”
又来。“还有多久结束?”
“很快。”
这个“很快”指的是他又看了三次表——这个房间里就没有钟表,我对时间唯一的感知来自于旗队长转动手腕时的反光。
眼见审讯迟迟得不到推动,对方终于忍不住了:
“现在,我们怀疑你有军事间谍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