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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pitel 17（第2页）

我真怕舒伦堡会猝死在我这里。天哪，如果一个人既要打离婚官司，又要为“公司上市”做组织准备，还要出每天至少耗费两个小时的外勤任务，而这以上所有任务的执行都仅仅依靠咖啡——

那么无论从哪一点来说，这个人都是极其恐怖的。

舒伦堡将眼神聚焦在我身上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因为要耗费大量他原本就不充足的精力。和他本人的职业水平无关，这是不能以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物质存在。

“Lotte，去让Esla做晚饭。”我说，“您想喝点什么呢，里希特先生？茶还是水？”

“都可以。”

“那么，喝水吧。里希特先生，您看起来有点疲惫，不能再喝茶了，身体会不舒服的。”

舒伦堡轻轻点头。他累得不想说话。

端上来的还是之前调的那种加盐的橘子水，舒伦堡缓了十分钟，稍微有一点清醒了，便立即继续开展他的活动，问我和“留学生翻译”交流得怎么样。

“书念得不错，但出身估计不太行。用来做基础翻译可以，但是没学过天文和物理的话，翻译科幻小说就很困难了。”

“小姐觉得他没学过物理吗？”

“显然不是学理科的。像学语言的。用词比较精准，但句式有点奇怪。在中文、英文、德语之外，至少还应该有第四外语，或者，我觉得应该更多。

“那小姐觉得应该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呢？”

“不清楚，应该是小众语言。不像我听过的那些法语、俄语之类。”

“……小姐很具有外语天赋。”

“不，你误会了，”我连忙说，免得舒伦堡以为我之前都是装的，“我外语学得不好，因为我记不住单词。我只是能分辨对方说的语言种类。”

舒伦堡表示不理解。

“就像……法语依靠‘鼻子’，汉语注重语调变化，日语有清晰的音节节奏，德语辅音较重，意大利语像唱歌，俄语说的时候就像他们写起来那样模糊，英语——我现有的词汇很难准确表达那种感觉，这么说吧，英国人念起来像猫，美国人说起来像狗。总之每种语言都有他们对应的特征。这种特征和你会不会说记不记得住单词无关。只是一种感知，你的大脑注定了你有这样的天赋，而且仅限于这样的天赋。”

我停下，等待Lotte把这么长的句子全都翻译完，才继续说：“我习惯于察言观色。重点并不在于听明白对方说了什么，而在于观看对方的行为举止。毕竟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以经过掩饰，但脸上的肌肉却很难控制。”

“真是……”舒伦堡犹豫了很久，“……有趣的说法。”

“小姐小时候接触过很多外语者吗？”

“并不。我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不过……”我原本想说自己看外语影片，又突然想起来，1920s是默片时代，“一些仆人是讲外语的。譬如法国和意大利的厨师，日本以及南亚来的女佣，”我瞥到院子里的鲜花，“还有一个花匠……我忘了他是哪个国家来的了，好像是西班牙？语速快得听不清。”

趁此机会，转移话题：“花园里没花匠打理就是不行，你看，这花长得太野了。之后我得再雇一个花匠来。”

我试图从舒伦堡手里夺取话语主动权。如果总是一问一答，很容易激发他身为特工的“杀手本能”。

毕竟，他之所以每天来见我，不正是因为受到希特勒（或者海德里希）的政治任务，来榨取情报、测试忠诚、评估风险吗？不单纯依靠Lotte等下属，而要他亲自登门，足以说明德国官方对此的重视程度，那么舒伦堡一定是要以绝对的职业技能来对待我的，但我不能真的让他这么做。一旦到了那种地步，我是很难在一个优秀的特工面前蒙混过关的。

“……小姐，还要再雇一个佣人？”

“不可以吗？”

我反问。舒伦堡的表情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