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秋千舒盯着包间的大门,不想看旁边的霍向明,也不敢看对面的江时舟。
她还是太怂,一时间都忘了她和江时舟已经不是恋人。
就算有人当着他的面跪下来和她求婚,他也没有恼火的理由。
事实上,江时舟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他被霍向明绵里藏针的话术刺了不知道多少下,已经麻木了,以至于被贴脸开大,都没什么痛感。
秋千舒那么优秀,有几个高质量爱慕者,太正常不过了。
他只是个过客,承蒙她的关照,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她的那些爱慕者呢?
更何况他还不能说话,就算想阴阳怪气一下,都要被秋千舒的信达雅翻译美化成恭维的意思。
还是别打手语了。
容易被翻译气死。
“千舒和我说了你之后,我立刻就查了一下你之前的作品。”霍向明继续道。
一个常年混迹上流社交圈的商人,面对颇有竞争力的情敌时,自然是每一次开口都没有什么好事。
如果直接上手扯头花,也是一种绅士输出不满情绪行为的话,他也不想和哑巴在餐桌上无形斗殴,而是已经上手扭打成一片了。
“你的作品很好,也很叫卖。不过,你的经纪人更有实力,把你捧到了一个很高的地位上,我是做不到她那个水平。”
霍向明有幸和那位精明的女人打过交道,对方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血无情,让他还以为她的家境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应酬就能获得钞票的地步。
后来他从他的老朋友那再次遇见她,才知道不过是一位“苏妲己”。
霍向明指节扣在红酒杯柄上,唇线渐渐拉直,“我不喜欢拿艺术家身体上的残疾当卖点,大肆宣传,那看起来太不仁不义。虽然说,艺术家也需要市场营销,可能是我的道德水平比较高吧。”
江时舟平静地看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餐盘里的东西。
方才霍向明的行为还可以当做是同性之间在好感异性面前的竞争,但是现在这些话,已经上升到对他的个人攻击。
虽然这些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多赚几个钱,炒作一下他不能说话的这个事实,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经纪人曾经说过,哑巴又不是不举,只要不告诉别人,别人就不知道。他只要出门见人,别人就会知道他是个哑巴。
“霍先生是觉得今天的菜品不好吃吗?”秋千舒冷着脸丢下刀叉,滑入胃里的鹅肝又腥又油腻。
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霍向明话带刺,刚开始就话里有话,现在更是过分。过去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讥讽江时舟是个哑巴。
他是第一个。
霍向明摆手,“可能确实没有我们两人一起的时候好吃吧。”
“那你一个人吃应该会更加好吃。”秋千舒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脑子有病才组这顿饭局,吃得令人恶心难受。
“呵。”霍向明不理解秋千舒为什么对一个哑巴钟爱有加,甚至不惜在餐桌上直接和他吵架;他握紧酒杯,一脸关心她、想要她清醒过来的神情,“我真怀疑你被骗了。”
而后,他又看向江时舟,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江画家最大的作品应该是陪知名女企业家林钰女士逛街的照片吧。你的经纪人在如何利用身体上位方面,应该传授了你不少知识。”
言语刺耳,耐心消之殆尽。
江时舟再也淡然不了,猛得起身,椅子脚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霍向明见他终于有了波动,压抑着狂笑的表情,仰头看着这个破防的家伙,摊开手,好像在说,看吧,自己很轻松就取得了胜利。
秋千舒也盯着江时舟,眼里的情绪不明。但是这次,她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像是无名物撞在鲜血淋淋的心上,疼到他都没有知觉了。
江时舟没有打手语,抄起手边的线圈本,写下一行字,撕下来放到霍向明面前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了。
龙飞凤舞的字迹里,带着愤怒。
——你羞辱我就算了,请不要羞辱我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