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琼玉在想女儿,御苑中的赵嘉陵和谢兰藻也提了阮似荆。说是谈“私事”,但话题哪能是轻松控制的,只要话匣子一开,那就是蔓延的水,流到哪里算哪里。
经过一番考核,进入明德书院的都是有才能技巧的,但被系统重点关注了,那就是人才中的人才,可以激发一下对方的潜力。这次的成就奖励是两个,头一个鉴定仪,赵嘉陵先放到一边,至于《纺织谱》,从哪里来便落回到哪里去——她的人才阮似荆,一定能发挥所长,将它发扬光大的。
毕竟不是议论朝政,跑“偏”的思绪轻轻一拽就拉扯回来。前一刻还在安排阮似荆,下一瞬,赵嘉陵便托腮凝望谢兰藻:“朕今年二十了,你知道吗?”
谢兰藻莞尔道:“千秋节过去不久。”
赵嘉陵又问:“你家中有人催促吗?”
话题过于跳跃,谢兰藻没听明白:“嗯?”
赵嘉陵觑着她眼中的困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朕都有人催,那你呢?芝兰玉树,宵小狂徒谁不觊觎。”赵嘉陵磨了磨牙,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谢兰藻回神,哑然失笑。
除了陛下,还有谁能那样嚣狂?
赵嘉陵凝视着她,又装作不经意地说:“你是朕的宰臣,今后都只能为了朕忙碌。别管大事小事,都得让朕知道,朕会妥善为你安排的。”
谢兰藻:“……”这都没影的事,依她来看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但看陛下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她也没有打落话头,而是问了一句:“如何妥善?”
【那当然是统统发配了。】
赵嘉陵没开口,心声先到了。
她沉默了一下,说:“朕的宰相国士无双,寻常人如何作配。”
谢兰藻故作惊诧:“陛下是要臣孤苦伶仃一辈子吗?”
被冤枉的赵嘉陵双唇翕动,脱口道:“不是有朕作陪吗?哪来的孤苦?”嘴瘾过上,收场就稍微有些难了。心中的鼓擂了起来,可没有太多出征的勇气。想着一鼓作气说些狂言狂语,但在谢兰藻一道低笑声中,一切烟消云散了。
“你笑什么?”赵嘉陵眼神闪烁着,抓住了新的话题,试图减缓内心深处的忐忑。
谢兰藻微笑,云淡风轻道:“臣无意儿女私情,陛下不必担心臣因家事失职。”
“那就好。”赵嘉陵眉头先是一扬,紧接着又是一蹙。
不太好,她更担心了!
不接纳旁人固然好,但是她不也被关在门外了吗?
“人有七情,压抑自己的本性终究不好,有私情也无妨。”赵嘉陵绞尽脑汁找合适的理由,然而在与谢兰藻对视的刹那,脑中的思绪如山崩,只剩下飞扬的碎片了。耳畔嗡嗡作响,她干巴巴地说,“朕不是催促你成家,你有什么私情,可以找朕谈。朕的意思是,那个……就不能像幼时那样,我们无话不谈吗?”
谢兰藻点破:“当年都是陛下一人尽情倾诉吧?”
赵嘉陵不吱声了,露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沮丧神色来。
这说话颠倒错乱,她有什么办法嘛,她就是这样没出息,不中用。
谢兰藻注视着赵嘉陵,嚣张与怯懦并存,但不失为可爱。她慢悠悠道:“陛下降旨,臣自当尊奉。”
“嗯?”赵嘉陵支棱,一脸惊喜之色。
结果谢兰藻又说:“臣说的是‘如果’。”
赵嘉陵的心落了回去,眼见着能触到了月亮,结果发现捞到的只是水中虚影。她很失望,不过那种怕被无情拒绝的萎靡心态消失了。她扁了扁嘴,说:“你害朕一惊一乍的,现在心疼得厉害。”
“这也不是臣挑起来的。”谢兰藻神色无辜。
赵嘉陵瞪着谢兰藻,咬着唇表达自己些许的气愤。
说不过,还怕带来不想面对的残酷后果,赵嘉陵只好在心中替自己扳回一城。
【说话留有余地,三分暧昧等于十足的真心。谢兰藻她一定是在钓朕!】
听得不大明白,但根据陛下的德行大概也能猜到一二。尽管知道心声多不着调,可谢兰藻还是噎了噎,并暗暗感慨陛下振作奋起的速度非同凡响。
谢兰藻又问:“陛下能与臣谈什么私情呢?”
这下轮到赵嘉陵呆滞了,她都没期许过谢兰藻会这样问她。
也不是卿心似铁?
不过……不是“要与”,而是“能与”。
赵嘉陵“嘶”一声:“谢兰藻,你在嘲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