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陵想也不想就说:“累。”眉眼间飞上笑意,她问,“你要将肩膀借给朕靠靠吗?”
谢兰藻莞尔,她道:“恐怕臣微躯单薄,不能担圣体千钧之重。”
赵嘉陵才不听借口:“你要倒下了那朕接住你。”说话的时候,很自觉地去牵谢兰藻的手,“朕以前只是觉得无聊透顶,偶尔有些小烦闷,倒从没觉得累人。”“垂拱而治”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还能做快活天子。
“陛下倒是轻省了。”谢兰藻哂笑一声,“劳臣如牛马走。”
靠向谢兰藻的身躯因为这一句话止住,赵嘉陵少有地浮现几分心虚赧然。她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将谢兰藻往怀里一引,热忱道:“那让朕来做你的枕头吧。”
第65章
谢兰藻越沉默,赵嘉陵越来劲。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的主意棒极了,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谆谆劝道:“都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你难道不想圆梦吗?你还能卧‘掌天下权的美人膝’。”
这越说越离谱,谢兰藻哑然失笑。她微微地挣开赵嘉陵的牵引,在榻上坐得笔直。抬起手掐了掐眉心,她说:“臣现在不疲惫。”
“那也可以睡一觉。”赵嘉陵说,她褪去鞋袜在榻上盘坐着,抬起手一拍大腿,“喏,朕都已经准备好了。”
谢兰藻:“……”陛下盛情难却,可仍旧要“却”。就说陛下很会得寸进尺吧,这一套又一套,可比去年熟稔精进多了。“臣不敢失礼。”
赵嘉陵失望地看着谢兰藻:“你失礼的地方还少吗?不要拿‘失礼’做拒绝朕的借口。”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太咄咄逼人了,这样不好。轻咳了一声后,她又轻柔地问,“是觉得朕的腿不舒服吗?还是这坐榻太高了?”
谢兰藻低头看了眼低矮的坐榻,陛下已经开始睁眼说胡话了。她的思绪有点复杂,如果陛下非要耍赖的话,她能有办法吗?前不久还在议政呢,从正事到私事,陛下还真是毫不费劲的切换。
赵嘉陵不想让那些政务填塞脑子,带来不快,当然是将它们暂时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那天子是不是当得太窝囊了?她紧凝着谢兰藻,神色一变再变,抿了抿唇说:“原来你是在嫌弃朕,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朕已经没了清白。朕都不计较了,吞下那些委屈。你就不能在小事情上纵容一下朕吗?”
谢兰藻:“?”
才过了多久,就开始了吗?颠倒黑白的本领有谁能胜得过陛下?
“那是意外。”谢兰藻皱眉,“况且吃亏的不是臣吗?”
“你不是不与朕计较吗?说是小事一桩。朕与你议罢大事,那来点小事消遣不可以吗?”被戳破的赵嘉陵脸上也没有羞惭,她双肘压在了膝上,托腮看谢兰藻,灵活地转换思绪,好声好气地说,“那件事朕牢记在心,所以现在也是补偿你呢,别拒绝朕好吗?”语调中带着可怜巴巴的恳求。
补偿?也不知道是给谁的奖励。
“臣——”谢兰藻是想继续拒绝的。
可陛下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赵嘉陵来晃她的手臂,软声道:“就陪朕一小会儿嘛。”
谢兰藻对上赵嘉陵的眼神,微微叹气:“臣遵旨。”
软磨硬泡不起效,那就只能走上一途了。可别处逢春,赵嘉陵愣了刹那,顿时欢天喜地。她敲了敲腿,热切地问:“朕是把腿抻直了,还是盘着好?”
谢兰藻:“……”拗不过陛下,毕竟她都答应了,那就只能任由陛下摆弄。殿中静谧,耳畔回荡的是自己不那么和缓的隆隆心跳,鼻尖萦绕的是一股清冽的松雪香,大约是宫里根据系统给的方子调制的。
赵嘉陵没说话,真要叭叭的话,她也能无穷尽念叨的。可她邀请谢兰藻来睡,就不能再来话语来骚扰她了。她只是略略一抬手,将谢兰藻的发丝掖到了耳后。不过这一动牵动身体,阖着眼的谢兰藻也睁开双眸。
“你安心吧,朕不会借机轻薄你的。”赵嘉陵说着,手指有意无意地蹭了蹭谢兰藻的耳垂。上朝时候的是不戴耳饰的,那闲居时呢?之前去谢兰藻家她戴吗?赵嘉陵想不太起来,她微微一俯身,试图去探究谢兰藻的耳洞。
谢兰藻早就领会到赵嘉陵有多言行不一了,以及头脑发热时候会有种越出边界的张狂。这一刻,看着俯身的赵嘉陵,她心中的警铃拉响了,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抬头起身。
下巴磕到谢兰藻脑袋的那一刻,赵嘉陵还有些发懵,静默数息后,她才痛嘶一声。也没揉自己的下巴,她的手附到谢兰藻的额上,问:“疼吗?”
谢兰藻的视线在赵嘉陵的下巴处的红印停留,起得太急,实际不恰当,遭罪的反而是陛下。“臣无事。”谢兰藻又说,“陛下呢,要请医工来吗?”
“朕没事,只是些小痛罢了。”赵嘉陵说,只是捕捉到了谢兰藻面上的关切,她就知道谢兰藻不是捂不热的臭石头。眸光一转,抓紧时间提要求,“你给朕揉揉。”
谢兰藻犹豫。
赵嘉陵故意装生气:“你不会要当没良心的人吧?”
谢兰藻:“臣只怕没个轻重,弄疼陛下。”
赵嘉陵眨了眨眼:“无妨,痛了朕会叫的。”甘是她的,那偶尔的苦也能受得。
剧痛只是一瞬间,紧接着是一波又一波的隐痛,算不得什么。赵嘉陵恨不得将脸埋在谢兰藻的手中,她动来动去,谢兰藻这轻揉也控制不好力道和位置。“陛下。”无奈之下,谢兰藻喊了她一声。
而赵嘉陵呢,下巴抵在谢兰藻掌中,微微一抬眸,眼神满是懵懂。一会儿后,才用懒洋洋地轻哼作回应。不疼,但舍不得离开,反正谢兰藻也没有推她,什么仪态不仪态的,都可以扔掉。
“陛下好些了吗?”谢兰藻从她的脸色上看出端倪,眼中浮现狐疑之色。她相信起初是疼的,但现在大约不好说了。她额上已经没感觉了,陛下下巴的印子也消退了,再弄下去,她怕最后留下的是指痕了。
赵嘉陵语调轻快:“没好呢。”
“看起来甚是严重呢。”谢兰藻垂着眼睫,轻呵道,“看来很有必要请尚药局的人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