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微微启了道缝隙吗,舌尖不经意地探过掌心,在谢兰藻倏地缩手时,她露出一副懵然而又无辜的神色看*着谢兰藻。
“陛下不要随便立誓。”谢兰藻眼皮跳了跳,语调严肃。可她的心思落在背到身后的手掌上,仿佛此刻仍旧有湿热的舌尖在肌肤上缓缓滑动。谢兰藻收拢手掌,她故作平静地说,“陛下,臣要回家了。”
赵嘉陵有些恍惚,很多年前,谢兰藻会跟她说:“六娘,我要回家了。”
而她回答——
“明日见。”
【我们之间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明日对吗?】
谢兰藻脚步一顿。
从陛下的心声中捕捉到一抹很细微的惶惑不安。
谢兰藻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臣不会离开陛下。”
她立在原地,做好了陛下要让她写一幅字,让承诺落在纸上充证据的准备。
可赵嘉陵没有说。
她只是笑了起来,最后摆摆手说:“你回家吧。”等到谢兰藻除了浴堂殿,赵嘉陵又像一阵旋风般刮了出来。
“朕送你一程。”
第76章
入夜了。
吹拂到脸上的寒风冰冷刺骨。
谢兰藻没有在厢房中静坐,而是负手在中庭望一勾弯月。
粼粼的月光如水铺洒,凋零的林木枝条影子纵横,在风中来回摆弄。
明明眼前的景与人无关,可谢兰藻还是莫名地想到了陛下,想到她将自己送到宫门前的洒然一笑。
在宫中时候,是她冲动了。
谢兰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中出现了几分迷茫和彷徨,心境已经许久没有平静下来了,正一圈一圈地荡着涟漪。
她又想起今日晚膳时候祖母问她,是否有烦心事。
她沉默许久后摇摇头,是有心事,但烦吗?谢兰藻的心里有个否定的答案。
她的心绪是什么时候被扰乱的呢?想不起来了。或许是很多年前,或许是听到陛下的心声后,或许是看到陛下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后……她以为的殊途,最终还是在某个道口相汇了。兜兜转转,也算都合了心意。只是,这种“无言”的默契要一直持续下去吗?始终不清不楚合适吗?可要怎么样挑明呢?挑明了之后呢?她会有什么样的答案?
思绪在心间萦绕,眼前的幻影忽大忽小,说话声在耳边萦绕,时而是论政,时而是牵扯风月。她好像听到陛下与她说:“朕是人间绝色,被人垂涎是应该的。”谢兰藻眨了眨眼,幻影消失不见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吐了一口浊气,转身朝着屋中走。
寒峭的风也吹不走杂乱的思绪。
等到入了屋中,视线触及那放在案上的杂书,谢兰藻的眼神又是一凝。
书是高韶送来的,那暧昧的眼神和看乐子的心态一览无余。
在听到陛下心声后,她就预感会有这么一天,本来想直接扔了,但临到处理的时候,又蔓延出了另外的心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借着旁人之眼看陛下和她是什么模样。然而她显然高估了好事者的志趣。也是,都带个“锁”字了,能是什么正经书。
不过还是能够从中找出一些东西来,譬如她成为中山公主的僚佐,与当时还是公主的陛下生疏,这是背叛……陛下刚登基的那几年,朝廷的氛围凝滞剑拔弩张的,一来是权势的争夺,二来是“背主”的余波……
谢兰藻纳罕,她待陛下有那么凶恶吗?况且,陛下有那么怨她吗?怨到囚锁深宫?以陛下的勇气,恐怕做不到这一步呢,况且,她也不觉得陛下会那样做。
小说家言啊,就算听到只言片语,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呢?谢兰藻轻哂,将杂书放到了最底下。
接下来的几日,朝堂还算是平静无波。
赵嘉陵与谢兰藻议论过种子的事,中书省直接草拟敕书了。宰臣们哪个看不出来谢兰藻的用意?可局势如此,洪流汹涌势不可挡,也没谁提出异议。此事敲定后,余下的便是迎接突厥质子的事了,在和平的时候,该有的礼遇还是得有的。
十一月中旬,突厥使臣正式抵达长安。
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风吹得雪花纷纷扬扬地落。
突厥奉命来的使臣是特意挑选的,这些人往返长安数回,没少跟大雍人打交道,也能说一些流利的官话。他们通晓长安的风土人情,也知道如何和朝官们打交道。心中有底,于是在和突厥可汗的儿女交流时,不□□露出几分自得来。
但在踏上朱雀大街的时候,那高扬的语调忽然间降了下来。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卡着脖子的鸡。一群突厥的使臣目瞪口呆望着通往前方宽敞通坦的大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回来长安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一道清脆的询问声传来,说话的是个女人。用的官话,但带着点古怪的腔调。女人是突厥可汗的女儿,名唤阿史那毗连。她身侧不远处,同样带着好奇之色的男人,则是她的同母兄长,阿史那土门。他们的母亲都是汉人,故而在王庭并不受重视,这一需要做质子,就将他们打包给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