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是妖气,还他娘带着……混沌味儿。”大老黑倒抽一口凉气,“青玲珑的人?”就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洞口的厚重木门被猛地撞开。赵大奎魁梧的身影,像颗炮弹似的倒飞进来。咣当一声,砸翻了一堆靠在洞壁生锈的矿镐,尘土碎屑扑簌簌扬起。他捂着肚子,脸涨成猪肝色,嘴里唔啊唔啊第发出沉闷痛苦的呜咽。嘴角渗着血沫子,那只独眼瞪着门口,全是惊怒和难以置信。紧接着冲进来的是麻子和狗剩两个汉子。两人同样鼻青脸肿,一个肩膀不自然地塌着,另一个嘴角豁了口子流着血。他们一边拼命往后缩,一边嘶声厉吼:“挡住,挡住他。”“妖……是妖族。”堵在洞口的光线,被一个踉跄冲进来的身影挡住。那人一身黑泥,像个刚从沼泽里捞出来的裹尸袋。破烂的黑布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极其瘦小精悍的轮廓。头上兜帽掀翻了一半,露出一张沾满泥污、惨白无血色的青年脸庞。尖下巴,深眼眶,嘴唇紧抿着一条冷硬的直线。最扎眼的是那一对眼睛竟是暗金色的、冰冷无情的竖瞳。右肩一片衣料被撕碎,露出来的皮肉上赫然一道深可见骨、边缘焦黑的爪痕。还在往外渗着黑紫色的血珠。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败气。显然是拼死突围、强弩之末。他身后,洞口那昏沉的光线中,紧跟着扑进来三道凶神恶煞的身影。全身覆盖着闪烁着冰冷符文的暗青色鳞甲。脸上罩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血红眼睛的精铁面具。手中清一色反扣着三棱带血槽、寒光闪闪的淬毒分水刺。“周家的狗……”“青鳞卫……”矿洞深处响起几声嘶哑的惊呼。绝望瞬间弥漫开来。这三个家伙,他们之前就远远见过。是专门猎杀妖族、手段极其阴狠的刽子手。为首的青鳞卫面具下发出沙砾摩擦般的狞笑:“妖崽子,跑啊,怎么不跑了?”手中分水刺毒蛇般点向那裹尸布青年后心,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青光残影。“噗嗤……”血肉被瞬间撕裂的钝响。裹尸布青年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前扑,但他那只没受伤的左臂猛地向后甩出。掌心扣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刻满扭曲花纹的黑色兽牙。“咔……”一声轻脆细微的碎裂声。兽牙炸开,爆射出数十道肉眼难辨的黑影。距离太近,为首那青鳞卫狞笑还没凝固。黑影已钉入他面门,眉心、双眼瞬间多了三个小血洞。他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向后栽倒。另外两名青鳞卫动作快如鬼魅,一个猛地侧身翻滚避开大部分黑针,另一个挥刺格挡。叮叮叮几声脆响。几根漏网的黑针扎入了后者格挡的手臂和小腹,他动作猛地一僵,眼中血芒迅速黯淡。“吼……”仅剩那个翻滚避开要害的青鳞卫,发出愤怒的咆哮。甩掉手臂上插着的两根毒针,眼中血色更浓。如同嗜血野兽,完全不管那毒性蔓延的右臂。分水刺带着同归于尽的凶狠杀意,直插踉跄前扑的裹尸布青年后颈。“死……”就在那毒刺即将触及的瞬间,一道灰金色的流光快得撕裂了空气。噗嗤一声,后发先至!精准得骇人,直接从青鳞卫扬起的左臂根处一闪而过。“啊……”凄厉得不成人腔的嚎叫响起,一条包裹着鳞甲的手臂旋转着飞了出去。断口处血如喷泉,青鳞卫身体失去平衡前冲,被随后而至的一脚狠狠踹在胸口。骨裂声清晰可闻,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石壁上,软塌塌滑落,不动了。整个矿洞死寂一片。只留下那个单臂撑地、半跪在泥水里,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颤抖的裹尸布青年,以及他身后不远处,刚刚收回脚,手中天矛矛尖滴落一滴浓稠黑血的姜啸。姜啸站在泥泞中,看着那个艰难扭过头、竖瞳里带着一丝野兽般警惕与迷茫的身影。他胸前的爪痕,随着急促的心跳传来刺痛。刚才那一下强行发力几乎撕裂了刚凝固的伤口,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但他浑不在意。灰金色的重瞳死死盯住那张沾满泥污、异常尖削的下巴和那对冰冷暗金竖瞳。大老黑一个闪身,出现在姜啸身边。大手一挥,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瞬间笼罩整个偏洞口,隔绝了外面探头探脑的惊慌目光。他盯着那裹尸布青年,语气复杂,带着一丝不确定。“影部……暗夜獾?还是……食腐鹰一族的小崽子?”裹尸布青年猛地抬头,暗金色的竖瞳死死回盯着大老黑。眼中充满了一种濒死野兽面对未知猛兽时的极致凶悍和惊疑。,!他不认识这张胡子拉碴的方块脸。但对方身上那股比他面对过的所有敌人,都要古老深邃的气息。让他从骨头缝里都感到了颤栗。就在这时,那青年挣扎着。用唯一能动弹的那只左手,哆哆嗦嗦地伸进几乎被血污和烂泥糊透了的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由某种暗绿色金属丝和几缕雪白绒毛编织而成的小挂坠项链。项链中心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圆润的青色玉石。那玉石温润莹亮,内部仿佛有一簇永不熄灭的青色火苗在轻轻摇曳。映得周围的泥污都透出一点光。姜啸的瞳孔骤然收缩,青玉玲珑坠,青玲珑最贴身的护心之物。是她当年渡劫时,他亲手刻了守护符文给她挂在胸口的。玉里那簇青火,有他的本源魂丝一缕。他绝不会认错!“夫……人……”裹尸布青年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锣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挤出。暗金色的竖瞳死死锁着姜啸的脸,似乎要将他的样子烙印下来。“妖皇……平安……”他剧烈喘息。“青丘陛……下……平安……夫……夫人说……周……家……结……结盟……”他声音渐低,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猛地涌出,身体软软前倾。姜啸一步抢出,扶住他软倒的身体。入手一片粘腻冰凉,全是血,全是泥。“操……”大老黑骂了一句。手指疾点,几道乌光没入青年后心几处大穴。暂时封住了那股在经脉里疯狂扩散的歹毒劲气和腐蚀性的剧毒。可就在这时,姜啸猛地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无形手掌狠狠攥了一把。一股难以言喻、带着极致阴寒怨毒、又有一丝熟悉的毁灭气息,如同无形的毒针,穿透了他的护体力量,狠狠刺在神魂识海深处,那个已经暗淡许多的,属于青玲珑的血契烙印上。血污泥泞的矿洞里,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药味。混合着烧焦布料的糊味儿,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腥甜。那个代号七指的裹尸布青年,或者说,妖族影部的青锋。此刻被安置在偏洞角落一块,铺了几层,还算干燥兽皮的石板上。他那身破烂的黑布衣,被小心剪开褪到腰下,露出精瘦却布满新旧伤痕的上身。最扎眼的是右肩那个贯穿伤。血肉模糊边缘翻卷焦黑,深得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掏烂了。黑紫色的粘稠血液,混杂着一种惨绿色的脓液。正从被大老黑用烧红的匕首,粗暴烙过的地方缓慢渗出。滋滋作响冒着淡淡的青烟。空气中那股子焦肉混合着毒药的气味更浓了。“嘶……”青锋牙关紧咬。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往下淌。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肌肉紧绷如铁。暗金色的竖瞳半睁着。瞳孔涣散失焦,里面映着洞顶冰冷的光,全是濒死野兽般痛苦的茫然。大老黑胡子拉碴的方块脸上,此刻没了一点平日里的痞气,眉头拧死成了一个铁疙瘩。他那双粗得像熊掌的大手,此刻却异常稳定,动作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右手几根粗如胡萝卜的手指,沾满了黏糊糊、散发着草木清苦气息的墨绿色药膏。毫不留情直接摁进了青锋肩胛那可怕的伤口深处,像是要把药膏生生夯进骨头缝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抓起一把被烈酒浸透、散发出浓重刺激味道的粗糙麻布。看也没看,直接捂上青锋胸口几道深可见筋骨的爪痕。那爪痕边缘发黑发紫,明显带着剧毒。他死命地擦,搓,恨不得刮下一层皮肉来。布下的黑紫色毒血,混合着腐烂的皮肉,被硬生生刮擦下来,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青锋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脖颈上青筋像蚯蚓一样根根暴突,喉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极度压抑着的沉闷嘶吼。如同垂死的困兽,在喉管爆裂前的最后挣扎。那声音堵在嗓子眼,带着血沫子翻滚的湿漉漉气音。“挺住,给老子挺住了,小崽子。”大老黑看都没看他扭曲的脸,低吼的声音像砂纸打磨石头。“你他娘死谁眼前都行,就是不能死这儿,老子丢不起这脸。”“老黑爷我当年在北海海眼跟玄冥老鬼对喷三天三夜都没吭一声,这点伤算个屁。”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快了三成。几团浸透着古怪墨绿草汁、带着浓烈草木腥气的药糊,被他飞快拍上。所有还在渗血的伤口,药糊碰到伤口,立刻腾起一阵微不可见的白烟和刺鼻的酸味。紧接着。一卷卷用滚水煮过、浸透药汤的灰褐色麻布条,被他单手甩开。另一只手熟练地一缠、一绕、一勒。又快又狠,简直像在捆一个即将爆炸的危险包裹。眨眼功夫,就把青锋上半身裹了个严严实实,缠得那叫一个密不透风。:()九幽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