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笔写下一道密诏:
**“即刻启动‘净源行动’:凡涉及靖难时期秘密机构者,无论在职与否,一律停职审查;所有皇家档案库全面清查,增设双钥制度,非皇帝与国史监共同开启不得查阅;另设‘皇子甄别司’,召集医者、相师、宫人,对任何自称皇族后裔者进行严格核验,杜绝假冒。”**
同时,他亲自撰文《辩伪诏》,刊发全国:
>“朕之身份,不在血缘alone,而在责任;不在出身,而在担当。
>若有人真心为民,请缨效力,纵非朱氏骨血,亦可为国栋梁;
>若有人假托皇恩,蛊惑人心,哪怕真为嫡系,亦当斩首示众!
>自今日起,大明不再问你是谁的儿子,只问你做了什么。”
此文一出,天下震动。
许多年轻士子奔走相告,称之为“新时代的宣言”。街头巷尾流传新歌谣:
>“不拜金銮拜学堂,不求荫庇求文章。
>皇帝不是天生贵,但看谁能挑脊梁。”
春风愈暖,新叶成荫。
四月十八,忠烈祠公祭大典如期举行。朱允?身穿素袍,步行十里赴祠,沿途百姓夹道跪送香花。当他亲手点燃第一炷清香,念出四千六百零七位殉难者姓名时,天空忽然放晴,一道彩虹横跨金陵上空,久久不散。
礼毕归途,一名老妇拦驾献茶,颤声道:“老身是方孝孺邻居的女儿,当年亲眼看着他们一家被拖走……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了……谢谢陛下,让我还能哭出来……”
朱允?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回到宫中,他召集群臣,宣布最后一项新政:
**废除厂卫制度!**
“东厂、锦衣卫、内行厂,这些以恐惧统治天下的工具,存在得太久了。它们制造了多少冤狱?拆散了多少家庭?扭曲了多少人心?从今往后,监察之事,归都察院与刑部共理;情报收集,由驿报系统与地方按察使负责。任何人不得私自逮捕、刑讯、监视百姓!”
这一次,连陆明远都惊愕不已。
“陛下!若无厂卫震慑,奸佞如何遏制?”
朱允?望着窗外盛开的梅花,淡淡道:“真正的震慑,从来不是锁链与密探,而是阳光与透明。当每一项决策都公示于众,每一次审判都有百姓旁听,每一份税收都列明用途,谁还敢作恶?”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新的名字??‘观风使’。选拔年轻学子,派驻各州县,职责不是监视百姓,而是观察民生、采集民意、反馈政情。他们不佩刀,不穿官服,只带一本书、一支笔、一颗心。”
殿内寂静无声。
许久,一位老御史老泪纵横,颤巍巍跪下:“臣……臣活了七十岁,今日方知何为天子之心。”
夜深人静,朱允?再次独坐书房。他取出那两块拼合完整的梅帕,轻轻放入檀木盒中,盖上刻有“归来”二字的印章。
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
宗室未必全服,边患随时再起,豪强不会轻易放手,旧势力仍在暗中窥伺。
但他已不再恐惧。
因为他终于懂得,帝王之尊,不在九重宫阙,不在万民跪拜,而在敢于直面历史的伤口,敢于承认过去的错误,敢于把权力交还给人民。
风拂窗棂,烛火摇曳。
他提起笔,在新修的《建文政要》扉页写下一句话: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万姓之天下。吾以残躯践此约,虽九死,不悔。”**
墨迹未干,一片梅瓣飘落纸上,恰覆于“不悔”二字之上。